橙子看到眾人每人都插了一面小紅旗,騎著騾子四散奔去,他恍惚有種被拋棄的感覺。繼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這些可都是能兩肋插刀的兄弟,怎麼可能丟下自己不管。
最後一個騎上騾子的潼安,看到橙子還是愣愣地站著,提醒了他一下:“喂,橙子,你去亦武家幫先生看著點,我們去傳藥王令,我們回來之前你那也不許去,聽到了沒?!”
“哦。”原來他們是去傳藥王令。
眾人奔出二十里,然後折返,換條路線繼續吆喝。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眾人紛紛返回,回來的第一句話都是:“有人來送藥沒?”很遺憾,到目前為止一個人都沒有。
這車前子是很常見的草藥,之所以不好找,那是因為這個車前子必須在秋末冬初的時候採摘,其他時間採摘的基本上草籽都沒成熟,入藥價值不大。潼安他們在這兒一直守著,一會進屋看看信使,一會蹲在門口看看有人送藥沒。直到第二天下午,一個穿著破爛草鞋的老農,緩緩走來,手裡提著一撮枯草。瘦猴眼尖,大老遠就看出來是車前子,大聲地招呼其他人出去相應。
老人家顫巍巍地說:“昨晚聽兒媳說藥王令是車前子,剛好老朽家裡有。今天天一亮就起身來送,可惜身子骨不行了,就這十幾里路直走到日斜三杆。不知道還趕得上不?”
“應該趕得上。”潼安說完,接過草藥,小跑著給崔老先生送過去。
麻利的煎了藥,一口氣給信使灌下去小半碗。信使還是那麼僵硬的躺著,氣若游絲,如死人一般,毫無生氣。第二日清晨,潼安被咳嗽聲吵醒,抬眼望去,他們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鼾聲如雷。剛閉上眼,又聽到了咳嗽聲,他再次睜眼,這些人還是睡得很香,這時他又聽到了一聲咳嗽,是從床上傳來的!潼安睡意全無,猛地站了起來,看到床上的信使已經甦醒。他驚喜的喊道:“醒了!他醒了!”,一邊喊著一邊把地上睡得正香的幾個人踹醒。
“瘦猴,你趕緊去通知田公子,就說信使醒了,讓他速來!”潼安吩咐瘦猴去報信。昨天他把這件事簡單的給田公子說了下,特意說明,沒有從信使身上找到任何信件。田公子一臉淡定地說:“應該是個口信,等他醒了再說吧。”
田公子來的時候,信使狀態好了很多,還打趣地說著:“昨天一睜眼,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堆人,還以為自己到了閻王殿了。”說完就哈哈大笑,扯裂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田興自報了家門,信使本以為來的是田悅,沒想到是田興。當即板著臉說:“我要見你們田節度使,必須馬上見到。”
“我來的時候,堂兄好像出城了。”田興也不生氣。
“啊!難道我來遲了?我睡了多久?”信使滿臉驚訝。
潼安沒說話,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兩個時辰?”信使有點拿不準這兩根手指代表多久。
“是兩天。”胖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嘟噥著。
“啊,兩天!你們誤我大事!快去攔住田節度使,不能去長安!”信使驚慌失措,顧不得疼痛,大聲喊著。
“他不是去長安,他是出城視察軍務。”田興平靜的讓眾人捉摸不透,不知道這個田公子到底是咋想的。是怕因為這件事惹禍上身,故意置身事外?還是因為區區信使,何足掛齒?
“那請趕緊把我送去田節度使哪裡,一刻也不能耽誤,不然悔之晚矣。”信使著急的都快哭了,昏睡了兩天,只怕是黃花菜都涼了,要是辦砸了這件事,俱公公非砍了自己這顆腦袋。
田悅聽到信使說,皇帝在登基前已秘密除掉大宦官董秀和劉忠翼。這兩個人可是死去的代宗最為寵信的宦官,北司一直被這二人把控長達十年之久,大唐神策軍裡到處都是他們倆的爪牙。如今新帝登基,改朝換代,北司宦官和神策軍將校也是一番大洗牌。代宗病重的時候,田悅就派人進京,物色結交可用的人物,有人推薦剛剛在北司嶄露頭角的宦官俱文珍。田悅不計成本地送去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結交這個宦官,並幫助他往上爬。如今他已成為北司首屈一指的大宦官,一些握有兵權的宦官都紛紛依附於他,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大唐神策軍已完全聽命於他。
這神策軍原為西北的一支戍邊軍隊。吐蕃自松贊干布時期崛起後,長期成為唐王朝的邊境大患。在開元天寶年間,唐朝與吐蕃在西北邊境展開了一系列的拉鋸戰。唐玄宗時哥舒翰擊敗吐蕃,自天寶十三載,哥舒翰請立澆河、洮陽兩郡並建立寧邊、威勝、金天、武寧、耀武、天成、振威、神策八軍。至此,唐軍在西北邊境取得了對吐蕃的相對優勢,形成了網式的防禦鏈條。神策軍設定於臨洮以西二百餘里的磨環川,位於洮水南岸,與洮陽郡隔水相望。洮陽太守成如繆充任首任神策軍使,自此,神策軍正式登上了唐代歷史的舞臺。
安史之亂爆發後,玄宗令西北邊境的軍隊馳援內地,“其河西、隴右、朔方,除先發蕃漢將士,及守軍郡城堡之外,自餘馬步軍將兵健等,一切並附行營。各委節度使統領,仍限今月二十日齊到。”而神策軍由當時的神策軍將衛伯玉領千餘人赴難中原,參加了乾元二年攻圍安慶緒的相州之戰。九節度兵敗鄴城後,衛伯玉與宦官觀軍容使魚朝恩退守陝州,防備安史。這時神策軍故地已被吐蕃佔領,衛伯玉所統之軍仍沿用神策軍的名號,伯玉為兵馬使。伯玉入朝,此軍歸陝州節度使郭英乂;英乂入朝,神策軍遂屬魚朝恩。在這期間,魚朝恩把陝州節度使所轄軍隊併入神策軍,使其擴大為萬人以上的大軍。廣德元年,吐蕃進犯長安,禁軍潰敗,代宗奔陝州,魚朝恩率此軍護衛代宗,京師克平之後魚朝恩便率神策軍歸於禁中。永泰元年吐蕃軍隊再次進攻關中,神策軍於是屯苑中,分為左、右廂,正式成為天子禁軍。大曆五年魚朝恩得罪死,以後十幾年均為宦官董秀和劉忠翼統率之。如今二人身死,神策軍歸俱文珍所有。
信使特意提到,新皇帝登基後,以進京朝賀的名義,將天下不服管束的節度使一律召入京城,準備封以無實權的京城高官,厚給俸祿,豢養在長安城。此次一共徵召十人入朝,俱公公得知有河溯三鎮的節度使,特命崔某緊急趕來告知箇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