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巔有一道身影悠然打拳,吐納之間,拳意圓轉。不遠處,一位捧貓女子安靜坐在崖石上靜靜觀看。待他打完拳,女子走上前,一手抱貓,另一隻手主動牽起他的手,二人一同返回臨溪草廬。
“傷勢好些了嗎?”
瑰流點頭道:“好多了。再過些日子,我娘贈我的那份渾厚內力也能煉化的差不多。今天再休養一天,明天就下山趕路,爭取除夕夜之前回家。”
王姒之微微皺眉,擔憂道:“明天就走會不會太急了?你傷的那麼重,應該再安穩休養幾天。”
“事不宜遲。”瑰流搖搖頭,看向遠處壯闊的金色雲海,輕聲道:“沒有過年不回家的道理,你爹肯定也很想你。這次過年,一定要團聚。”
王姒之想了想,問道:“上次過年,一共幾個人呢?”
“八個人。”瑰流回憶起往事,眼神恍惚,“除夕那天,輕雪和桃枝幫孃親包餃子,金梔和秋荔寫春聯,我爹和我扛梯子到處掛春聯和桃符。我妹妹性子冷,哪項活動她也不參與,就坐在桌邊喝酒,喝了一下午,結果群臣宴的時候趴在案桌上睡著了。”
瑰流笑道:“今年雖然走了秋荔,但是多了你,你爹應該也會參與進來,還有一個我孃的心頭肉。等我回京,就把她從春仙樓接出來,論輩分,她也算作我妹妹。”
王姒之睫毛微垂,依偎著瑰流,柔聲道:“一定很熱鬧,真好。”
瑰流嘴角翹起,“那年我過生辰,我爹擺長龍大宴,浩浩蕩蕩幾千人進宮獻禮,知道那些豪閥女子和大家閨秀有多想入宮見我一面嗎?我唯獨親筆給你寫了請帖,讓輕雪給你送去。我以為即便你不想來,但是迫於太子殿下的親邀,是不得不來的。你可倒好,還真就沒來,甚至連一句拒絕都答覆都沒有,完全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所以那年的生辰大宴,我過的非常不開心。”
瑰流用力捏起她的下顎,眯眼戲謔道:“不為權貴所迫,不為名利所誘,現在呢?你不還是落到了我手上?等回家後,馬上就拜堂成親,你啊,這輩子就乖乖待在我身邊,哪都別想去。”
“那還請殿下...”王姒之眯起好看的紅色眸子,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把那些礙眼的女人都清走,否則休怪臣妾,幫殿下治理後宮。”
分明是溫柔到不能再溫柔的話語,瑰流卻聽的全身發涼,小心翼翼問道:“我說如果,如果五百年前我有一個特別偏愛的妃子,你會怎麼做?”
“如果?”王姒之冷笑出聲,“那個狐狸精,我把她推井裡之後,讓人把井封上了。陛下為此事還懲罰了臣妾。”
瑰流越發覺得不安,連忙轉移話題,“聽說美人評再過幾日就要發行天下了。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還是第八?”
王姒之瞥了他一眼,反問道:“第八也好,第八十也好,沒上榜也好,難不成你還能不要我了?你管我這次排多少。”
瑰流被說的啞口無言。
早練結束後,二人挑了一處幽徑返回溪邊草廬。在一處熱泉汩汩的潭旁,王姒之停住腳步,正當瑰流疑惑不解之際,她蹲下身子,雙手掬起一抔土,柔聲道:“就送這裡的吧。”
“也好。”
瑰流拿出錦繡袋子,將土裝好,眺望遠方。
霜花城的土,梵柯山的土,去稷土書院再取一抔土,返鄉的路上,杏花鎮,青錢城,綠帶城,也都要各自取一抔土。
離鄉之時取土,回鄉之後修墳。
只可惜未能親手將吳佩弦的頭顱放到陳璐瑤父母的面前。
“姒之,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住持那裡。”
“我也要去!”王姒之毫不猶豫道。
“怎麼了你?反應這麼大幹嘛?”瑰流眼神古怪。
王姒之不說話,俏臉微微發紅。她以為瑰流是想問問五百年前有關大隋王朝的事,要是那個老頭把一切都講出來,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至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不能讓瑰流知道。
“乖,你先回去吃飯,我很快就回去。”瑰流勸說道。
王姒之驟然氣場一變,冷冷道:“我說了,我要去。”
“好好好,去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