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的山巔,老住持輕輕將小女孩放在金蓮上,順勢一推,將金蓮推向池水中心,輕嘆了口氣,對身旁王姒之說道:“傷勢太重,怕是無力迴天。”
“求求你,再試一試。”王姒之焦急的近乎哀求。
老住持沉默不語,眼前這個懂得生命珍貴的女人真是五百年前那位濫殺無辜的大隋皇后嗎?五百年的時間,江山更迭,滄海變桑田,就連人也會變嗎?
“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王姒之再一次哀求。
老住持重重嘆氣,看向緩緩被金蓮收攏包住的小女孩,說道:“眼下還有唯一的辦法,只不過想要做成,堪稱難如登天,皇后娘娘還要繼續聽下去嗎?”
聽到“皇后娘娘”四個字,王姒之微微皺眉,因為她想起了很多不美好的經歷。比如五百年前,自己深愛的皇帝攜眾妃遊爛陀寺,也就是現在的梵柯山。毫無疑問,最後那些寵妃全部慘死,甚至家族都被牽連,未能倖免於難,而這一切的禍首,便是王姒之,具體來說是五百年前的她自己。
近一百年來廣為津津樂道的天下十謎,其一便是關於梵柯山老住持的真實年齡,對此眾說紛紜,有人說這位老住持活了一千年,是真正的肉身菩提,有人說這位老住持每日粗茶淡飯,活了一百多歲,但最廣泛的觀點認為,這位老住持已經修行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年齡應該在二三百歲。
但是隻有王姒之知道真正答案,原因很簡單,因為五百年前她是大隋皇后的時候就已經見過老住持,而那時候,他才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屁孩。
所以老住持是為數不多知道王姒之真正身份的人。
看向蓮中如花苞的小女孩,王姒之隱隱心痛,說道:“如果能救她,什麼辦法我都願意嘗試。”
“好,那就請皇后娘娘走一趟蓮花洞天!昔年我打破蓮花洞天天幕之後,道祖曾載種金蓮用以彌補靈氣渙散,否則蓮花洞天轉瞬就會陸沉。如果能夠採擷那顆金蓮,自然也就能救命。只是皇后娘娘應該清楚,那位洞天之主沒有理由讓出金蓮,否則洞天數十萬修士都會隕落。再者,哪怕強取金蓮,勢必會引起道家和大靖王朝的衝突,因為皇后娘娘,你現在應該被稱作太子妃。而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王姒之聽完一切,沉默不語。她身後早就站著個白髮如雪的男人,她卻沒有半點察覺。瑰流也靜靜聽完老住持說的這一切,一言不發。
王姒之輕聲問道:“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老住持搖了搖頭。
“別灰心,我再問問我娘和國師。”瑰流從身後輕輕抱住王姒之,柔聲道。
那一刻,王姒之的眼淚不知怎的就落下來了。轉身撲進瑰流懷裡,聲音彷彿讓人心碎,“我一定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一定,一定。”瑰流眼神堅毅。
霜花城客棧,花魁女子從床榻醒來,下意識驚慌失措檢查全身,很快就輕輕鬆了口氣。
沒有看見那個有著丹鳳眸子的男人,她看見一個雪白背影,坐在茶桌旁。
“你是誰?”女子聲音冰冷,帶著濃濃的警戒。
男人正在專心下一盤棋,沒有轉身,回答道:“是誰不重要,反正你我只會見這一次面。”
女子冷冷道:“他呢?”
男人終於停下手中動作,依舊沒有轉身,聲音陰冷的可怕,“我不懂,你有什麼資格繼續活著。”
“能否請你說清楚。”女子悄悄後挪,手在背後握住髮簪。
“給你銀錠的那個小姑娘,你覺得她為什麼要特意從蔣宅門口爬到你那裡。”
男人猛地拍桌,巨大的聲音更顯整座客棧的死寂。他終於轉身了,將面容完全暴露在女子的視線中。
“怎麼可能?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女子聲音顫抖,下意識往後挪身,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
白仕榮平靜道:“給你銀錠的小姑娘,是你女兒。”
“你不救她,她死了。”
“你說什麼?”
女子呆呆看向他,自言自語道:“我女兒?我女兒?”
她忽然癲瘋般站起,用力拽住白仕榮,死死盯住他眼睛,一遍又一遍近乎發瘋的質問,“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騙我對不對?!”
白仕榮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說話啊,你說話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真求求你...說話啊...說話啊...”
她突然不說話了,嘴巴睜大,瞳孔猛縮。
白仕榮忽然一拳打向她的腹部,女子弓身如蝦,狠狠撞在床檻上,嘴角流出鮮血。
女子吃力爬到他腳邊,像是乞求活命般苦苦哀求,“別救我,我不要活。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活著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