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看這一劍如何,只是閉著眼,細細感受內心的山河共鳴,感受天地的一草一木。
老人手持柳條,猛然吸氣。九境之人吐納天地精粹,時來天地皆同力!
他輕輕甩出那枝柳條,虛無縹緲朝青衫之人打去。
那不是劍氣,不是劍招,而是一道純粹至極的劍意,如中流砥柱,死死橫攔住山河劍氣,最後彌留的一絲,如柳條般抽打在那襲青衫上。
鮮血瞬間浸透那一襲青衫。
這位早早便名動於世的劍道魁首,終究還是落敗了。
他緩緩睜開眼,眼含笑意,心有不悔。
樊籠之內,劍氣縱橫肆虐,瑰流如同被千刀萬剮,面目全非。
他嘴唇微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說的是什麼。
曾有一個人告訴他,不管多麼重的擔子,都要咬咬牙去挑,挑起來就是挑起來了,哪怕只能撐住一秒。但要是挑不起來,那這輩子就再也挑不起來。人這一輩子,有些擔子,只能指望別人去代替你,只能自己挑,往死裡扛。
“娘,我不想看著你替我扛天劫。我爹說過,擔子要自己扛。”
被劍氣樊籠死死壓制的瑰流,竟然微微動了動手指。
“瑰清,你不是最恨我嗎?為什麼要揹我回家?”
“狐媚子,誰他孃的允許你毀容了?信不信老子這就回春仙樓,把你綁起來丟夭江裡餵魚。”
這一刻,瑰流憤怒嘶吼,淚流滿面,“誰允許你們為了我這麼做?!你們憑什麼這麼自私!憑什麼!”
“我不想再像個廢人一樣,連天劫都要我娘抗,連屍體都是瑰清揹回去,連一個命途多舛的可憐女子都保護不了!”
“哪怕我死,我也要她們好好活著!”想要我死,都衝我來!!”
雲海破開,一道天雷重重砸下。
老人猛地將那道天雷捏碎,眼神驚疑不定。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能引發天劫。
又一道天雷重重砸下。
老人勃然大怒,身後起劍無數,劍氣如滔滔大江之水,倒流向天而去。
那天劫終於沒了動靜。
當那襲血衣終於緩緩伸出雙手,推刀前行。
劍氣樊籠忽然裂紋瀰漫。
下一秒,這座方才是老人百年來最得意的驚天手筆,這座可以拘押無數仙人的劍氣樊籠,竟砰然炸碎!
那一襲血衣,衣袂飄飄,氣勢如天人。
誅仙顫鳴環繞在他身邊,如逢故人。他輕輕握住誅仙,一縷縷雪白劍氣盤繞而纏,散發著恐怖殺力。
那一襲鮮血浸透的青衫劍魁,緩緩站起身,再次拔劍出鞘,身後劍氣有如滔滔江水,有如巍峨大山,最後融匯成山河劍意。
不知不覺中,兩個出劍之人站在了一排。
彷彿是兩把天下之劍。
那一剎,老人那雙渾濁老眼竟然熱淚盈眶。
透過朦朧淚眼,他彷彿一下子看見了很久很久之後的歲月。
兩個天下第一,兩個劍道魁首,
兩個在劍道造詣上遠超自己的人。
這天下,有我趙秉聶,很是一般。
有你們二人,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