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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蠱 (2 / 2)

沈持玉自然猜出他在想什麼,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眸光閃動間,恨意絲毫不加掩飾,沈持玉只覺喉間翻湧,她瞪著他厭惡道:“做這副深情的嘴臉給誰看?你真我惡心。”

他自信沈碧梧到死都還深愛著他,沈碧梧不可能知道真相的,即便知道又如何,她肯生下他的孩子,甚至小名取做‘遲遲’,必然是對他愛已入骨,恨今世相逢遲。

沈持玉自他得意的神情中窺得他心中所思,她惡心至極,一把掀翻了矮桌,桌上茶盞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她扶著晴雪的手勉力撐起身子,她嗤笑道:“我娘在臨死之前,最喜歡唸的一首詞是曾布的《水調歌頭馮燕傳》,想必國公爺沒聽過吧,我娘最喜歡的兩句是——爾能負心於彼,於我必無情。熟視花鈿不足,剛腸終不能平。假手迎天意,一揮霜刃。窗間粉頸斷瑤瓊【2】。她臨死之前只恨自己悔悟得太遲,恨不能親手殺了你!可笑你這自以為是的負心漢,無端讓人惡心!”

“你胡說!”鎮國公惱羞成怒,一把掐住沈持玉的脖子,因憤怒額上青筋凸起,顯然是氣極怒極。

一旁的晴雪被嚇壞了,她死命地拍打鎮國公的胳膊,卻被他一腳踹翻在地,趴在地上半晌起不來。

沈持玉卻不肯求饒,依舊冷笑著死死看著程謹川,她眸子裡盡是嘲諷與厭惡。

“賤人!你跟你娘一樣下賤!”鎮國公已失去理智,他手掌驟然用力,彷彿下一刻就能將沈持玉纖細的脖頸擰斷。

直到梅蕊冷喝道:“玄天令你不想要了嗎?還是說這國丈您也不想當了。”

鎮國公被這一聲冷喝,驟然恢複了神志,手上的力道也頃刻間鬆了。

沈持玉猝不及防頹然倒地,她捂著胸口不住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她真是沒用,說好了要給娘親報仇,自己卻險些死在這個爛人手中。

鎮國公冷靜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向地上的沈持玉,“明日我便讓蠱王給她解春蠶蠱,但除了玄天令之外,我還需要一份傳位詔書。”

他說完冷哼一聲便走了,留下沈持玉一臉震驚。

她一把抓住梅蕊的手,道:“究竟怎麼回事?”

梅蕊有苦衷不能說,但也不希望沈持玉不明不白地離開皇宮,猶豫半晌,方才開口道:“這些年陛下一直在尋找春蠶蠱的解法,他派人去苗疆尋找蠱王,但被鎮國公捷足先登,他一直拿此事要挾陛下。”

“所以皇上他的毒……”她眸中光芒閃爍,死死抓著梅蕊的手。

梅蕊心有不忍,她避開她的視線,低低道:“陛下他……的確中毒了。”

沈持玉的眸中又有了淚,她手撐著冰冷的地磚,苦笑道:“可是解不解蠱毒對我來說無所謂。”

“不是這樣的,春蠶蠱不僅僅是你想的那樣。娘娘可知春蠶為何叫春蠶,只因它壽數有限,朝生暮死,寄生在韶華女子之身,倘若女子韶華不再,便是共死。”梅蕊的聲音顫抖,透著幾分喑啞。

“娘娘您已經二十四了,再有一年春蠶蠱便會結繭成蛹,您就會變成蠱蟲的養料。”

她如蒙重擊,幾乎喘不過氣,哆嗦著嘴唇道:“他,玄天令……”

梅蕊知曉她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倘若他有意外,玄天令便能護您周全。”

沈持玉卻有些不信,她的眼淚越流越兇,身子難以抑制地顫抖,她抽噎著捂著胸口,悽聲道:“他一定還有辦法,對不對?”

八歲相識,至今日,已有十六個春秋。

過往點點滴滴,原以為是尋常瑣碎,這麼多年,她並未全無心動之時,當初只以為是心湖上的一點漣漪,未曾想,經年後竟是一場滔天洪波,最終將她徹底淹沒。

曾經蟬翼般的溫柔觸動,終究因仇恨作繭自縛。

她推開梅蕊的攙扶,強撐著站起身來,長長的宮裙拖曳在地,彷彿有一層層的灰燼將她掩埋,終與這個腐朽而陰暗的皇宮融為一體。

翌日,鎮國公帶來一個年邁的蠱師,他從隨身的陶罐裡喚出一隻渾身赤金的蠱蟲,用匕首在沈持玉腕間劃出一道血痕,金蠶蠱順著血痕鑽入面板,轉瞬沒了蹤跡。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彷彿每一寸肌膚都在被無數鋼針狠狠紮刺。冷汗如雨般從額頭冒出,很快便浸濕了她的衣衫,貼在後背,寒意與體內的劇痛交織,讓她如墜冰窖。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這疼痛來緩解蠱蟲帶來的折磨,卻只是徒勞。

腹中似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擰成了一團,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在割著喉嚨。沈持玉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低吟,那聲音彷彿是從靈魂深處被硬生生地擠出來。

她痛苦地在床榻上翻滾,青絲在掙紮中散開,淩亂地鋪散在四周。

梅蕊攥緊了手指,在沈持玉又一次痛得暈過去時,她忍無可忍道:“為何不對她用麻藥?”

鎮國公冷笑一聲:“苗疆蠱師從不用麻藥。”

“你!”梅蕊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報複娘娘前日讓他受到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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