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
鎮國公看了眼殿內的宮娥,冷聲道:“將宸妃送回承乾殿。”
“不行!”她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時機,怎能眼睜睜看著人被帶走。
鎮國公面上露出慍怒之色,但這裡到底是中宮,他壓下火氣,沉聲道:“先將她送回去,為父有要事告訴你。”
程柔嘉深吸一口氣,揮手讓宮人將沈持玉帶了回去。
待人走後,鎮國公方才道:“你還記得玄甲軍嗎?”
她當然記得,當初朱杞被封為秦王,屬地在巴蜀一帶,她嫁給秦王後便一直留在錦官城,親眼目睹他組建玄甲軍,雖說只有一萬人馬,但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
在晉王謀逆之前,五千玄甲軍便已化整為零融入京都,直到新帝登基這支神出鬼沒的勁旅一直留在京城。
如今朱杞死了,玄甲軍卻不知在誰手中。
程柔嘉點了點頭,繼續道:“玄甲軍不認主只認玄天令,只要找到玄天令自然就能控制這支強軍,千萬莫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亂子。”
鎮國公嘆息道:“有人持玄天令出現了,但只有一個要求護送宸妃入蜀地。”
聞言,程柔嘉先是一愣,緊接著一股滔天恨意湧上心頭,她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他便是要死了也要護著這個賤人!”
她才不要,即便不要玄天令,她也要這個賤人死。
鎮國公自然看出了女兒的想法,他道:“玄甲軍可以不在我的手中,但卻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否則必出亂子。”
他已經從宗室旁支中挑選了一個懦弱的少年為新帝,只待新帝登基他便可獨攬大權,把控內閣。
如此關鍵時刻怎能容得下一絲錯漏。
“可是,父親不是一直也想讓她死嗎?”她從很早之前就發現父親暗中命人暗殺沈持玉,她知道父親定是知曉朱杞與沈持玉的關系,害怕沈持玉影響到她的王妃之位,所以一直暗中替她打算。
鎮國公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有一絲失望,他道:“你打小就懂事,想必定然知道如何選擇。”
說罷,鎮國公便拂袖離去。
他沒有離宮,反倒是徑直去了沈持玉所在的承乾宮。
看到他沈持玉絲毫不覺得意外,她倚靠著晴雪的肩膀輕輕喘著氣,目光冰冷地看向鎮國公,“國公爺還真當這裡是你國公府的後花園?”
倘是在平日裡,他擅闖後妃寢宮便是殺頭的大罪。
可惜啊,朱杞昏迷不醒,猴子成了代王。
鎮國公程謹川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身著暗綠裙衫,芙蓉玉面,柳眉如鬢,即便病著,依舊是常人難以企及的美貌,即便是深處暗室,依舊幽幽閃著豔光。
“你與你母親長得一點都不像。”
他一直知道她的存在,聽說沈太傅不許她學詩書,更不許上學堂,長到十多歲只約莫識得些字。初初知道這些他心裡只有嘲諷,笑沈太傅的無知,笑她的平庸。
心中也在慶幸,這般平庸著也好,省得他親自動手。
可後來朱杞出現了,一切都變了,那個一直被他瞧不上的女兒變得聰慧、冷血,她甚至給他惹來了很多麻煩,讓他不得不下殺手。
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能與自己鬥得旗鼓相當,甚至有來有回,手竟然都伸到了他的後院。
他有些意外,甚至都捨不得殺她了。
要是柔嘉也能這般聰慧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是啊,當初太後娘娘也是這般說的。”倘若此刻有一面鏡子擺在二人面前,程柔嘉一定會發現這個自己恨了七年的勁敵眉宇之間竟與自己的父親有五分相似。
可笑,這麼久了竟無一人發現。
“聽說你的小名是你母親起的,叫什麼,遲遲?”程謹川似乎陷入了眸中久遠的回憶,他的嘴角竟勾起一絲笑意。
他輕聲吟道:“楓葉千枝複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1]。是這句嗎?”
這句詩出自魚玄機,描繪的是女子在江橋邊等待情郎時的思念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