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
沈持玉擰眉,她未見過臉皮這般厚的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程棲遲穿著下人的衣裳,可行事作風哪裡像個僕從,見到沈持玉歪七扭八地行了個禮,隨即眉飛色舞道:“沈姐姐待你那人渣夫君死了,你招我入贅唄,我絕對聽話,只要你每日給我做好吃的,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不惹你生氣。”
聞言,沈持玉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被自己扳倒在地。
紅豆當即擰住程棲遲的耳朵,咬牙道:“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擰掉你的耳朵。”
在紅豆看來這人不過是有點臭錢的紈絝子弟罷了,如何能配得上她家姑娘,況且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哪裡瞧著就像個男人了。
“我真沒胡說,姐姐我是真心的!哎喲喲,疼疼……”
沈持玉被程棲遲一番話嚇得不輕,這小子瞧著也不過十五六歲,說話也太不著調了,要不是知曉他平日裡就是這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沈持玉怕是真的要信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過身便朝著月洞門行去,卻迎面與人撞了個滿懷。
方才走得太急,這一下撞得不輕,額頭像是撞在了石頭上,痛得她眼中泛出淚花,猛然後退一步,腳下卻是不穩,幸好有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及時拉住了她的臂膀,她這才穩住身影。
她淚眼婆娑地抬頭,一眼定在了原地,下意識地張口:“秦……”
身後響起一聲威嚴的呵斥,外祖父的聲音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焦急:“見了秦王殿下,還不快行禮。”
沈持玉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她豁然抬眸,愣愣地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容,口中喃喃道:“秦王……殿下……”
沈太傅不知想到了什麼,緊走幾步擋在了沈持玉面前,垂首道:“家孫無狀,還望殿下海涵。”
沈持玉被擋住了視線,她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他淡青色銀線團福如意錦緞長袍的下擺,眸中的濕意一點點加重,直至視線完全模糊。
耳畔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所以一切原來都是一場騙局,他一直在看她的笑話,在戲耍她。
她踉蹌著回到屋內,將所有人都關在外面,她慌亂地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毫無章法地一口灌下。
腦海中回憶著二人相識的一幕幕,馬車裡的初遇到之後一次次宋家用飯,他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她以為他是自己幼年最看重的朋友,也會是一輩子的知己。
卻從未想過,他會站在人群中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深陷宋家的泥沼,看著她所有的狼狽與窩囊,而他始終站在那高處,始終帶著禮貌清淺的笑,遊刃有餘。
這樣的認知讓沈持玉遍體生寒,心口揪心剜肉般地疼。
他分明從第一次見面就認出了她,那聲被掩藏在記憶深處的“遲遲”不是她的錯覺,一切分明都有跡可循。
沈持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她曾經最信任的人竟然騙了她這麼久。
朱杞來沈府是為了調查白鹿一案,沈家與宋冀年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入京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沈太傅,調查白鹿一案自然脫不開沈家,但只有朱杞自己清楚他來沈家並非為了查案。
“宋冀年來京之後並未向老夫提及白鹿一事,老夫也並不知曉白鹿被他寄養在何處。”
沈太傅說罷久未等到秦王回答,抬眼望過去才發現秦王神色有異,正要詢問,就聽秦王道:“剛剛跟在沈娘子身邊的小廝有些眼熟,與鎮國公府的小公子生得有幾分相像,也不知是不是本王看錯了。”
鎮國公府的小公子?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