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動戰鼓,兩軍尤在搏殺,無人能夠免於鋒矢,所謂生死就是讓達官顯貴也在刀兵面前與一介草民平等,無高低貴賤,無上下尊卑。
“快!跟我來!”陣中牙門將軍柄勳大步疾馳,他麾下士卒緊緊跟隨在側。
“嗖!”急促的輕鳴裡,一支流自重重列陣計程車卒間透出。
“。。。”一名士兵足下一軟,箭矢紮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奮力站起來又走了兩步,但腿上的刺痛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區區百人的的備兵再一次減員,其實早就不足百人了。
“跟我來!”叛軍的龍驤將軍李庠騎著馬帶著一百騎在陣後兜著圈子。
這一次李庠只帶了甲騎一百,也沒有什麼固定的預設衝擊位置,他帶著騎兵一路小跑繞著一隊隊廝殺的戰團捕捉戰機。每一次只要遠遠的看到官軍的陣線有不穩的地方,李庠所部精騎都會馳往,所以他自然看到了柄勳的奮戰。
“真是壯士啊。”看著又一處缺口被柄勳奮戰填補,李庠騎在馬上讚歎,他撥轉馬頭帶著騎兵向著另一個方向巡遊。
陣中的建威將軍周處自然也看到了遊弋在陣線外的這一隻騎兵,然而這一次敵騎只是陣前遊弋,全然無從判斷進擊的位置,周處只能以靜制動。
一百匹馬的跑動給了陣線上的官軍很大的壓力,“他們要去哪?”,“鬼知道。”,陣上計程車卒交頭接耳。
叛軍大陣方向上,一個個小方陣次第整發,退下來一個方陣就再補上一個,指揮的是中軍將軍郝度元。
“任回!你上。”郝度元下令。
任回整整了手中的兵器冷笑:“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跟我上!”任回一聲呼喝帶著人組好方陣一路奔著官軍陣線前進。幾百步的距離很短,任回一陣百人不過片刻就接近了戰陣。
“大風!”陣中央第一列的任回大呼,他高舉手中的劍,緊接著是一百人一同高呼“大風!”,他們揚起手中刀槍劍戟各色兵器,然後一同發足狂奔衝向近在遲尺的官軍陣線。
一百人的猛烈衝擊一瞬間爆發出強大的衝擊力,盾和盾碰撞在一起,數列人推壓擠在一處,近到臉貼著臉,鼻孔裡吸進的是對面撥出的熱氣。殘酷的絞殺就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展開,雙方互相揮舞兵器隔著盾廝殺。
“啊。。。”一個士兵慘叫,他的額角上嵌入了一把斧子,鮮血淌滿了臉頰。
“晉狗!”吵雜的吼叫中夾雜的怒斥聲。
漸漸的官軍的陣線被推的一點點向後挪動。叛軍方陣五列,而官軍只列了三列,激戰至今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官兵可以列陣了。
“呀。。。”又是一聲慘叫,任回一劍刺中了當面士卒的咽喉,劍鋒隔開了他的喉嚨,血噴了任回一臉,以至於他舔到嘴邊的味道如此之腥。
“上!殺了他們!他們不行了!”任回大聲鼓舞士氣,羌氐士卒無不奮力攻擊,一個白天的激戰雙方想的不過是殺死對方而已,現在到了實現的時候。
戰刀兇狠的劈砍在另一柄刀上,火花四濺。刀與刀分開的時候又添了一個新的豁口,這不是第一個豁口,戰陣之上武器本來就是易耗品,就像是開了壇的老酒,喝著喝著就到了盡頭。
“用力!推!”任回大喊著,同時他的刀再一次劈下去,金鐵交鳴聲中跟隨他一起作戰的羌氐勇士齊聲呼喝,推著盾牌頂著官軍的陣線向前。
推搡中官軍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倒下的人,他一面舉著盾抵擋,一面揮劍試圖砍殺敵兵。劍鋒斬在盾面上,然後他就被踏上一隻又一隻腳。
慌亂中他揮手亂砍,猛然間劍刺入身旁掠過的敵兵胯下,他聽見那人慘叫,然後他的眼角的餘光看見一把刀剁向他,然後就是他自己的慘叫。生命就像是潮水中滾動的浪花,一浪接著一浪,不斷湮滅著。
任回所部的這一次衝擊再一次壓垮了官軍的一段陣線,周處看見了,柄勳看見了,李庠自然也看見了。
李庠一拍馬,一百騎又轉了向。他身上的連環鎖子甲鐵環震動,發出輕微的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頭上紅纓隨風展昭。
遠遠的李庠就看見那個晉匪的勇將又一次帶著他的人頂了上去,於是李庠按住了騎兵的速度,放緩了馬蹄。
“你先上。” 李庠看著遠處飛奔的敵將如是說。
“賊子受死!”柄勳帶著人馳援瀕臨崩潰的陣線,他高喊著當先殺入地陣,先是手持長矛急刺,再是揮刀劈砍,他左右開弓全然不避鋒刃,一瞬間竟然殺的叛軍節節後退。
“頂住!”任回大喊,但他沒有去直面敵將,他指揮著士卒由攻轉守,畢竟要是敗了就要考慮怎麼撤退的事,整列而撤和潰散自然不同。
只見陣中柄勳勇不可當,他一路衝殺得叛軍方陣大亂,眼見又一處缺口堵上了。然而目睹這一切的周處的心卻是冰涼,因為他看的清楚,遠處那隻兵不多的敵騎正在緩緩加速,他們要撞陣了,兵峰所指正是柄勳的暴露的側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