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樂答道:“小鬼這些日子聽到水族妖怪都在談論一事,說六盤山的韋雲思慕龍宮公主,想與荀蘭結為道侶。待豐水龍王赴完山河真神大會後,六盤山的飛蛇妖王就會前來提親下聘,聽說龍王似乎也無反對之意。小鬼斗膽,懇請大仙能夠帶我去趟豐水龍宮,見一見荀蘭,問問她的想法。”
徐紫陽聽後,稍作沉思便開口說道:“如果僅僅是想見見豐水公主,這自然不難辦,貧道也不會拒絕。可是貧道不解的是,即使你知道了豐水公主的心意,你又能做什麼?”
聽了徐紫陽的話後,郭樂一愣,然後思索著:“是啊,我去問她的意願,又是為了什麼?荀卉要是願意,自己也攔不住,畢竟兩人已經分鞋破鏡多年。她要是不願,我一孤魂野鬼,道寡法微,又能幫她什麼?”
郭樂立即明瞭本心,雖然自己嘴裡說著已分釵斷帶,無破鏡重圓的想法,但心裡依舊對荀卉餘情未了,念念不忘。不然怎會一聽到荀卉將要再嫁的訊息,就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意願。
也正因自己被情所惑,所以才變得患得患失,驚慌不安,沒去考慮自己的舉動是否有用。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郭樂被徐紫陽一言叫醒,可是一想到曾與自己荀卉將與他人共枕同眠,雙宿雙飛。最愛的兒子也將喚他人父親,任他人喝罵慢待,不由滿是羞憤,怒火中燒,心裡如刀絞般的疼痛。
想到將要發生的一切,郭樂心裡悲痛不甘,但偏偏卻無能為力。
這種無助和悲痛化作一股滔天怨氣,既有對妻兒的執念,又有對自己的痛恨。
徐紫陽看到郭樂神色猙獰,眼睛開始泛紅,身上戾氣和怨念節節攀升,暗叫一聲壞了。
一個人要是在臨死前心有掛礙,胸懷怨忿,冤屈難平的話,死後必然會化作厲鬼。
厲鬼因為生前的怨氣不散,恨意不減,致使神志昏沉,真靈被昧,所以被怨恨戾氣驅使,辨不了對錯,分不出善惡,憑著本能行事。
郭樂也是野鬼,但慧性不失,實乃異數。徐紫陽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荀典扔出的那顆明珠。可明珠畢竟是外物,雖有輔助之效,但魔由心生,只有自己心無怨忿,方能保持靈智清明。
現在的郭樂心思不平,情緒激盪,眼看就要由野鬼變作厲鬼,徐紫陽心中一凜,雙手掐決,連忙打出一道清靈咒。
咒法飛入郭樂額頭,郭樂身上的的戾氣也慢慢消散,神色逐漸安詳,雙眼也恢復了清明。徐紫陽看到清靈咒起效,暫時壓制住了郭樂心中的怨念,不由輕輕舒了口氣。
郭樂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剛剛自己心神交戰,差點迷失本性,化為厲鬼了。
徐紫陽也不是伐功矜能的人,見郭樂不知,自然也不會自我表功,賣好挾恩。
郭樂回過神後,看著徐紫陽,躬身施禮道:“多謝大仙點撥,讓小鬼幡然醒悟,明瞭己心。”
徐紫陽搖頭道:“即使沒我這番話,你遲早也能自明,貧道只是稍作提點而已,不敢居功。”
郭樂嘆氣道:“小鬼淪為異物已一個甲子,渾渾噩噩,不明執念所在,不知心中所求。直至今日才明白何為緣屬天定,份乃人為。幸甚如今明悟,尚不算晚,小鬼懇請大仙能夠施以援手,帶我入龍宮,再見我妻子一面。”
徐紫陽若有所思,問道:“莫非你想妻兒再續前緣?”
郭樂神色堅定,道:“不錯,這是小鬼心中執念。”
徐紫陽眉頭一皺,問道:“貧道聽說那飛蛇妖王毒辣殘忍,錙銖必較,在北荒之地名聲不佳,許多修士提起他皺眉搖頭,不願多談,更不想與他來往結怨。若你們二人真能破鏡重合,那就是壞了飛蛇妖王的面子,他可絕不會饒你。這些後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郭樂生出豪情,道:“小鬼連死都不怕,還怕得罪他不成?小鬼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不過是灰飛煙滅罷了。”
徐紫陽嘆氣道:“有時候身死形銷不可怕,魂飛魄散也不恐怖,真正讓人絕望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煎熬。貧道還聽說,那飛蛇妖王有一隻煉魂四刑爐,裡面囚禁了不少他昔日仇人的元神魂魄,日日都要受風火雷水摧殘折磨。有的已經被拘在爐內十萬年了,依舊是,至今也未曾泯滅。”
郭樂聽後神色變了數變,旋即語氣鏗鏘,說道:“即使萬般酷刑臨身,我也要爭上一爭。”
徐紫陽聽後,不由對郭樂起了一份敬重,說道:“既然你意已決,我若再攔你,也不說過去。我自會帶你進豐水龍宮一趟,讓你再見那公主一面。不過,並非是現在。”
郭樂聽了徐紫陽前半句,喜不自勝,就要再開口感謝時,卻聽到徐紫陽,不由好奇道:“為何現在不可以?”
徐紫陽嘆氣道:“我也不瞞你,我有一仇敵,乃北海真龍,他正四處聯絡江河水神,要打探我的訊息。我如今修煉到了緊要關頭,不想被他尋到,而且我也不清楚豐水龍宮內是否有他的盟友。所以在不夠的時候,是不會去那豐水龍宮冒險的。”
郭樂聽後大驚,問道:“那你不到陸地上躲避,怎地還到水裡來?萬一被他碰巧撞上,豈不是自投羅網?”
徐紫陽哈哈一笑,道:“他絕對想不到我會躲在江河之內,而且江河的網眼太大,貧道哪能這麼容易被網到。”
郭樂被徐紫陽的膽量給驚呆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問道:“那大仙什麼時候去龍宮?”
徐紫陽答道:“山河真神大會剛剛開始,需要百年時間才能結束,貧道在百年內必然會去的,你且放心。”
郭樂聽後,默默盤算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道:“那也好,我正好也想修煉一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