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折返,走得便比方才快許多。在距離密道口最近的地方,能聽見上方頻繁的腳步聲。
景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陳照夜先別開動機關,而上面那人像是與景帝心有靈犀,先是敲擊地板數下,高聲喊道:“陛下,是我。”
嗓音清沉,似石上清泉。
“祁溪!”
景帝一下便聽出是多年摯友的聲音。
“陛下,您在下面麼?”祁溪又道。
“快,快開密道!”景帝不再遲疑。
陳照夜開啟機關。
轟隆巨響,忽然傾瀉而下的光明令密道中人紛紛抬袖遮擋視線。
驟然明亮起來的視線裡,宮殿中的燈火、燭臺,淩亂翻倒的擺置,以及空氣裡飄散的燒焦氣味,都在提醒方才那場刺殺不是一場噩夢。
下一刻,她看見了祁溪的臉。
他比數月前瘦了,面上有疲憊的痕跡,圓滾靈巧的鼻尖還沾了些灰塵,可那眼睛依舊如春日乍破的湖面般溫柔清潤。曜黑的眸子像一面鏡,只倒映出她一個人的容顏。
“我回來了。”他眨眨眼,無聲地朝她做出口型。
剎那間,所有懸浮半空的思緒都安寧。
“陛下受驚了。檀將軍已將刺客悉數拿下,他們大多是死士,被捉前咬破毒藥自盡身亡,但……”祁溪壓低嗓音,只讓景帝一人聽清,“據檀將軍回稟,此事與趙王脫不了幹系。”
“……趙王現在何處?”
“已被檀將軍扣下,王府有左相大人親自領人圍住,刑部幾位大人也過去了。”
“好,讓他們好好地查,盡快給朕回話!”
景帝從未料想素來寬厚溫和的趙王會生出謀逆心思,再聯想到當初眾嬪妃在他的封地出事,也許就是他有意為之,越想越氣,恨不能立即提人來審。
祁溪察覺景帝氣息漸急,想必氣得不輕,安撫道:“今夜太後與諸位娘娘都受了驚嚇,陛下還是先回宮歇息,待諸位大人審問清楚,明日再來回稟不遲。”
“嗯……就按你說的辦吧。”
隔著人群,祁溪望向站在衛茉身側的陳照夜。
陳照夜亦看著他。
——她的模樣看起來尚好,唯發髻鬆散了些,應當沒有受傷。
景帝遇刺,柳賢妃身亡,青蕪宮失火……樁樁件件都是令人驚恐的大事,他擔心她的安危,可他也相信她有能力自保,甚至幫助旁人轉危為安。
“我沒事。”陳照夜亦無聲朝他示意,笑容燦爛。
———
太醫院的人趕來後,為受傷的賓客做了簡單醫治,再由皇宮禁衛親自護送回府。燒毀的偏殿有六尚局的人接手,太後與嬪妃也由趕來的各自宮人攙扶著回宮休息。
衛茉隨景帝一同回太和殿,想必是要留宿。
“哎呀呀,可算回來了!”
陳照夜與木樨陪淑寧回宮,剛一邁入望舒宮,幾名宮女內監立即上前將她們圍住。
“我的好公主,您真是嚇死奴婢了!好在平安無事……”淑寧身邊的嬤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公主受苦了!快讓奴婢看看有沒有哪裡磕壞……”
“嬤嬤,我沒事,就是有些困了,你帶我去沐浴可好?”淑寧揉了揉眼睛。
“好好好,老奴這就替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