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聞言坐起身,側首看向阿竹,莞爾道:“日後都不去那裡了。”阿竹輕輕‘哦’了聲,沒問她是為何,只歡喜道:“昨夜陳方沒來,之前他都是夜夜來尋歡的,自那日後,來營妓的人比之前都收斂多了!”
桃漾對她頷首:“昨日你在營帳外待了那麼久,是還在擔心這事麼?”阿竹對她搖頭:“不是,我是擔心你,那夜,主帥神色駭人,我怕你出事。”
阿竹沒想到,桃漾竟是主帥帳中的人。
不等桃漾回她,她便又笑笑道:“不過現在我不擔心了,昨日我在帳外徘徊時,主帥身邊的人讓我走,他見我神色擔憂,就與我說主帥不會怪你的。”
阿竹遲疑了下,見桃漾神色清淡,沒有言語,再輕聲道:“他還跟我說,主帥違抗族規要娶你為妻,可你卻下毒害他,還在他受家法那日,逃走了——”
阿竹的聲音很低,觀著桃漾的神色試探的說著,見桃漾聞言神色不變,似是在聽陌生人的事,她問:“桃漾,這是真的麼?”
桃漾垂眸,淡淡回她:“或許是吧。”
阿竹沒有說完,空淵送她回妓營的路上還說了許多,說主帥找了她整整兩載有餘,她卻在北朝嫁給了別的男人——
阿竹抿了抿唇:“主帥待你這般好,那夜你為何不直接去找他,讓他處置了陳方,他定會答應,你卻要自己去做那樣的事,萬一主帥來的晚了呢。”
當時阿竹是非常怕的。
阿竹的話說完後,許久無聲,春風拂動,和著暖陽,桃漾輕輕抬眸,以手遮擋日光,看著遠處群山:“求人總會受制於人,倒不如利用他來得快。”
阿竹聞言似懂非懂,只說了句:“那也是主帥願意被你利用。”
桃漾和阿竹在這裡待到了午時,之後她再未見過阿竹,聽聞她得了空淵的好處,拿了銀子離開了妓營。
桃漾回到營帳用過午膳就上榻去睡了會兒,待她醒過來,帳內多了幾只大小不一的箱籠,她隱隱聞到了些熟悉的味道,沈婆子見她醒過來,上前笑聲道:“這些都是姑娘的物件,剛被人送過來。”
桃漾下榻開啟箱籠瞧了幾眼,都是她這幾年在北朝用過的東西,有上元節時陳月漪給她做的花燈,也有阿婆知她怕冷給她縫制的腰貼,還有陸夫人和外祖母送她的衣服首飾。
桃漾俯身拿起一隻她自己做的藥囊,低聲問沈婆子:“她們都還好麼?”沈婆子抬了抬眉,依舊是笑聲回:“老奴怎會知道呢,她們好不好,姑娘得去問公子。”
沈婆子是個聰明人,也知桃漾心思玲瓏,口中的話點到為止。
默上片刻,桃漾再低聲道:“也是,她們好不好,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她語氣淡漠,絲毫不帶情緒,說的沈婆子臉上的笑瞬時凝住。
桃漾再上了榻躺下,直到天幕暗下時,她起身用了碗粥,再要上榻時,身後營帳被人推開,一陣涼風拂來的同時還帶著陣陣的血腥氣。
桃漾回過身來,見謝懷硯神色平和的走進,身上的玄甲卻沾滿血跡,身側骨節分明的手上也還在滴著血,他身量高大,上前一步站在桃漾面前,聲線低啞開口:“幫我卸甲。”
桃漾對上他點墨般的眸子,低聲道:“不會。”
“不會可以學。”謝懷硯抬起她的手按在他胸膛前的玄甲冷片之上,嗓音不容置疑。
他帶動著桃漾的手解去他身上的大氅,再去卸身上的玄甲,桃漾的手被他身上的血跡沾染,她微微凝眉,將手從謝懷硯手中抽出,低聲道:“不用你教。”
身上玄甲卸去,淨室內沈婆子也已準備好了熱水沐浴,謝懷硯再握住桃漾的手往淨室去:“侍奉我沐浴。”
他褪下身上中衣,踏進水汽繚繞的浴桶,見桃漾站在浴桶前,就只站在那裡,他抬起手臂上一道血淋淋的劍傷給桃漾瞧:“傷口入水,易生潰爛,”他眉心微抬,神色間染了幾許散漫:“桃漾,我總歸有待你好的地方,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麼?”
他最是卑劣磋磨人心,一邊示弱一邊讓人送來那些箱籠。
桃漾看他一眼,抬手取來木架上的絹巾,在身後幫他把沾染了血跡的墨發清洗,待清洗幹淨後,勁瘦線條分明的肩背袒露而出,自寬闊的肩到腰腹,道道鞭笞長痕交錯。
桃漾看上一眼就起身,扔下手中絹巾要往外走,被謝懷硯抬起手臂將她一攬,整個提到浴桶按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