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又不得不承認,只要謝懷硯還活著,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就只能屈居他之下。
家主只他一子,只要謝懷硯死了,日後家主的位置自然是他的。
他只恨沒有早些年就動手,太過仁慈,沒能像謝懷硯一樣,在他幼弟年少時就永絕了後患。
謝懷硯前段時日常不在淮陽,是去了建康城。
他設宴與在建康城為官的謝二爺謝三爺酣飲後,將建康城內謝氏所有的産業賬目收回,謝三爺倒還好,倒是謝二爺問了句:“懷硯,為何你突然來建康,還要收——”
謝懷硯神色平和打斷他:“自是我父親授意,二叔覺得不妥?”謝二爺當即不再言語。
謝懷硯命人查了謝氏在建康産業的動向,謝書易在建康城為官的一年時日裡,動用了謝氏近三成産業幾十萬兩金銀來拉攏朝中官員以及各門閥士族中人。
謝懷硯在建康城停留了十日,便有十二名與謝書易交好的官員入獄。
之後,他在府中設宴,邀了眾門閥士族中人前來,他是淮陽謝氏家主嫡子,掌豫州兵馬,早些年在建康城又拜了崔太傅為師,深得陛下看重,他外祖亦是陛下之師的王公,自是無人不給他這個面子。
酒酣曲盡,賓客相繼離去,只剩下與謝書易交好計程車族中人。
這些人自是知曉那入了獄的十二人,都未料到聲名在外的謝二公子手段竟如此狠絕,不給人留一絲活路,此次赴宴本就是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此時如坐針氈,額間不由滲出冷汗。
謝懷硯高坐上首,神色平和:“留下各位,是懷硯深覺招待不周,特留了美酒款待。”
他抬手吩咐,有僕從手中端了託盤來,裡面擱著金樽玉液。
在座士族中人面面相覷,無人敢飲杯中酒,有人當即站起身來,擠出笑道:“我已許久未寫書信回家中,待回了府邸,立時便送急信回族中。”他話落,其餘眾人皆起身附和。
謝懷硯斂眸,神色溫潤,抬起拿起面前金樽,一飲而盡,隨後開口道:“晚輩倒有一事相求。”其餘人見狀,心中皆松下口氣,紛紛拿起金樽飲下杯中酒,回:“謝二公子只管言說。”
入了夜,空淵進書房來回稟:“公子,前院已堆滿了箱籠,俱是各士族送還的。”謝懷硯淡淡頷首:“交與管家,這些人吃進去的都得吐回來。”
之後,謝懷硯再去了鵠川簡氏,鵠川簡氏是謝書易母親的母家,也是他夫人的母家,鵠川這些年依附淮陽謝氏,在豫州的勢力越發壯大。
只是,簡氏曾經歷過大起大落,家主從最初的大房一脈到後來的三房,如今任家主的是立下過戰功的四房一脈,是以,簡氏族中不睦,皆自負覬覦家主之位。
謝懷硯在簡氏做客兩日後回了淮陽。
他回淮陽那夜,簡氏家主給謝書易去了封書信,告訴他當機立斷,不可猶豫,簡氏全族隨時可助他。與此同時,謝書易在建康城與之交好者也給他寫來了書信。
若他再不動手,謝懷硯就會要了他的命。
此時,謝書易身邊的黑衣人與山林中一擁而下的部曲打鬥成一團,謝書易神色不變,看著謝循,與他高聲道:“三弟,你若此時助我,日後我定不會虧待了你。”
見謝循不理會,謝書易再道:“你以為我會不給自己留後路麼?你難道不知謝懷硯這些年是如何行事?他得罪了不少士族,更是不顧禮義廉恥和自己的妹妹歡.好。”
“竹陵桓氏的四郎君,沁源王氏的王九爺,都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待簡氏中人帶著他們前來,謝懷硯的惡名將公諸於眾,你還要再擁護他?”
謝循聽著,不禁嘲弄一笑,這些人當然都不會來,竹陵桓氏四郎君成不了氣候,王九爺早就瘸了腿,誰肯理他,至於簡氏,如今已是族內鬥成一團了吧。
謝書易見謝循執迷不悟,回身看過去,那名身量高大的嬤嬤拖著剛剛有些醒來的桃漾走過來,謝書易冷聲對謝循道:“讓謝懷硯立刻給我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謝循神色一慌。
那嬤嬤抬手把桃漾推到謝書易身前,謝書易側首看過去,剛欲挑開桃漾頭上的帽笠,只見面前女子手中的利刃一晃,翻身一躍,上了他的馬背,利刃已落在他頸間。
“你是誰?”
謝循見狀,高聲大喊:“都住手!”
山林高處一座破舊古亭內,謝懷硯長身玉立,神色淡漠,冷眼看著這一切,上一世給了他痛快,這一世,總得好生磋磨才是——
謝書易被謝循帶走,他的夫人簡氏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後怔怔看著,謝書易讓她去約桃漾來此時,她是不願的,她低聲道:“你與懷硯的事,何必牽連了她?”
謝書易神色冷漠:“謝懷硯不是喜歡她麼,正好,讓她給他陪葬,也好全了我這個做大哥的對他的關懷。”
此時,桃漾正坐在府中竹院內用著溫茶,她曾在夜裡夢到過謝書易,他神色溫和,對他溫柔的笑,甚至為她簪發,可她卻莫名的很厭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