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夫人告訴她,她不該折磨自己。
再是一場歡愉,薄汗淋淋,水榭內氣息沉悶,遍是旖旎,謝懷硯起身,連帶著被褥一起將桃漾抱在懷中,回了碧月閣。
此時日光微暗,他把桃漾扔進溫泉池內,隨後在碧月閣外與空谷吩咐上幾句,也下了溫泉池。
見桃漾只靠在溫泉池邊泡著,整個人懶懶的,像蔫了的海棠,他走上前,看向不遠處的一方圓石,低聲與她道:“去那裡躺著,我幫你清洗出來,回榻上去睡一覺。”
桃漾確實很累,身上沒一點力氣,聞言睜開眼眸往圓石那裡看過去,秀眉凝住,不悅道:“不去。”謝懷硯看她一眼,眸光再落回那塊圓石上。
他把桃漾抱起,去了另一側的竹榻,幫桃漾清理過後抱著她回了臥房內,將桃漾擱在枕上時,桃漾側過身去就睡,謝懷硯在她身後,神色清雋,指腹繞著她的青絲,沉聲道:“別跟我記仇了,成麼?”
床帳內靜謐無聲,只有桃漾輕緩似是入了眠的呼吸。
待晚間的時候,桃漾在榻上醒來,起身讓婢女為她梳妝後離開碧月閣時,發現溫泉池內的那方圓石已不在,換成了一架開滿海棠花的木鞦韆。
桃漾看了一眼,抬步離開了碧月閣。
——
翌日一早,桃漾和謝夫人去存玉堂裡請安時,謝韻和庾子軒的事傳開了。
昨日謝韻和庾子軒剛去了八角古亭,就被人傳到了謝老夫人耳中,謝老夫人隨便問了幾個人,各說紛紜,謝老夫人不由笑了笑,謝韻是在她身邊的孩子裡年紀最大的一個。
親事一直不成,難不成還有這樣的際遇?
謝老夫人沒再問,直到謝韻回到存玉堂裡,才隨口問上了幾句,謝韻聽得出老夫人的意思,與老夫人解釋道:“只是庾五郎君問我些事,沒別的。”
謝老夫人聞言笑道:“你和他平日裡也無來往,如何要問你些事?”
謝韻:“……我也不知。”
謝韻當真是不知庾子軒是何意,說是有事要問她,可去了古亭內,他又吞吞吐吐的說不明白,東問一句西問一句的,明顯是在故意找話。
被謝韻這麼一說,謝老夫人更為確定這事有些苗頭,老夫人面上有喜色,大家都瞧的出來,一時間謝韻和庾子軒的事也就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待府中人都在存玉堂裡散去時,謝韻喚了桃漾一聲:“桃漾妹妹,我昨日做了幾個荷包,總覺得圖樣不太對,你能來我屋裡幫我瞧瞧麼?”
桃漾隨她來到她的廂房內,謝韻把畫好的圖樣遞給桃漾,待桃漾給她修改好後,她再拿來做荷包的綢緞,上前來在桃漾身上一個個的比了比:“這個顏色襯桃漾妹妹,這個也行——”
桃漾今日穿了高衣領的錦裙,謝韻拿荷包比對時,湊在桃漾頸邊,指節輕輕撥動了下桃漾的衣襟,桃漾抬眸來看她,她的眸光已收回,一副犯愁的模樣:“既然都襯桃漾妹妹,就把這個送給妹妹吧。”
桃漾起身,對她應了聲。
——
釀酒賽共有七日,待到第七日的時候,家主謝蘊會隨同他的幕僚一道去庫房去‘聞酒’,七日時間,果子酒的氣息已逐漸濃重,聞著最初發酵的氣息便可定所釀之酒日後的醇厚。
第三日的時候,謝夫人讓繡娘前來,裁了些秋日的衣裳,也為桃漾裁了幾身,這些新裁好的衣裳都要先薰香再掛去衣櫃裡,桃漾就在竹院依著謝夫人的喜好為她做了香粉。
她命水蘭取來的香料多,做好謝夫人的薰香後還剩餘好些,就再做了兩份不摻蚌粉的,一份她自己用,另一份則是打算著送給庾子軒。
釀酒賽那日,她與庾子軒見過一面,雖只是頷首走過,庾子軒身上的氣息還是撲入鼻間,他身上用的,依舊是之前在香苑裡她寫給他的方子。
那是夏日裡常用的,如今入了秋,也該換上一換。
這日午後,庾子軒正在府中的石榴園裡閑坐,他平日裡喜好機關術,也喜歡一個人清淨,與樹枝上的鳥兒逗趣了片刻,剛再坐下就看到了桃漾朝他這邊走過來。
雖已過去幾日,庾子軒看到是桃漾時,面色依舊有些不太自然,待桃漾走近,他起身見禮:“五姑娘。”桃漾對他回禮,隨後在他對面坐下來。
庾子軒看上桃漾一眼:“五姑娘有事與我說麼?”桃漾自袖袋中取出一盒香粉遞給他:“我昨日剛做的香粉,想到你與我一般,都對蚌粉過敏,就也為你做了一份。”
庾子軒聞言輕笑了下,再次看桃漾:“謝五姑娘,你之前給的香粉方子很好用,我一直用著呢。”他自桌上拿起,湊在鼻間聞了聞:“香而不膩,淡雅素淨,可能再寫個方子給我麼?”
桃漾再將早已寫好的方子也遞給他:“吶,這上面若有你不喜歡的香料,可以隨意去除。”庾子軒和桃漾說了一會兒香粉,隨後,默了默,低聲與桃漾道:“桓恆他,他過的很不好。”
桃漾聞言眉心微動,面上未有情緒,平淡回:“你與他是好友,該勸勸他才是。”庾子軒見她神色平靜,未有任何傷懷,不禁輕嘆:“五姑娘說的是。”
庾子軒再看了看面前的香粉,心中猶豫,最後還是低聲道:“有些路看似寬敞華麗,實則是偏道,走上去不會有好結果,桃漾姑娘是聰慧之人,莫要走錯了路啊。”
桃漾眉目清和,眸光澄澈對庾子軒笑了笑,問他:“五郎君對蚌粉過敏是生來就有的麼?還是別的——”庾子軒無奈笑了下:“是生來就有的。”
他想了想:“我這屬於是遺傳,我阿姐也對蚌粉過敏,我父親也是。”他問桃漾:“桃漾姑娘呢,也是生來就有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