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咬 你說人真的有前世嗎?
窗外月影西斜, 靜謐無聲。
臥房內一片狼藉,旖旎氣息中含滿鮮血的氣味,婢女上前來整理被褥, 紅白交疊, 羞澀而駭人。
桃漾去了活水泉沐浴, 再回到榻上時, 水蘭上前為她脖頸間的傷口塗抹著傷藥,再纏上一層厚厚的紗布,起身欲離開時, 桃漾啞聲與她道:“把窗戶都支開吧。”
臥房內雖清理過一番,也燻了安神香, 卻依舊泛著濃濃的血腥氣, 桃漾聞在鼻息,隱隱泛著惡心。
水蘭應是,擱下小藥箱後, 將臥房的幾扇窗都給支開了來。
桃漾很累,身心俱疲,懶懶的躺在枕上,望著窗外月光不停走動, 直到再也不見, 她酸澀的合上眼眸,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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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硯胸膛前的傷很深, 失了太多的血。
他回到墨園後, 未請大夫, 一直住在謝氏府中的淨空大師被空谷夜半急急請來,空谷神色著急,與淨空道:“您就快些吧, 別整您的袈裟了,公子失了那麼多的血——”
淨空邊走邊問他:“因何失的血?”
空谷皺眉:“……自碧月閣出來就是這樣了。”
淨空深嘆一聲,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淨空來到墨園,為謝懷硯看了看傷口,沉聲道:“只差半寸便要傷及性命,公子不該如此。”他讓空谷把藥箱取來,為謝懷硯清理傷口,再為他上藥。
待紗布纏繞好,淨空欲言又止,最後從寬大僧袍中取出一物件,遞在謝懷硯面前:“這面銅鏡是貧僧雲遊時所得,送給公子罷。”謝懷硯斂眸,看上一眼,淡聲道:“多謝。”
淨空在他身邊數年,所與他清談的不過是‘放下’二字,而他想要得到的,從不會放下。
謝懷硯未再有言語,淨空施禮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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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這些日子鬧的不安生,如今剛剛消停了下來。
那日城門外三十裡,謝舟帶領一眾部曲喬裝打扮前去劫親,雖是擺脫了前來接親的阮氏郎君,可劫親的訊息很快傳至城內,那時,負責送親的謝三郎君和謝五郎君剛剛回到府中。
再次帶領部曲快馬趕至城外,淮陽是謝氏的地界,三郎君五郎君一番帶兵搜尋,不過一個時辰就把謝舟和謝滿尋了出來,當時,謝舟嚇的面色驚懼,給兩位兄長跪下,求他們能夠網開一面放過他和謝滿。
五郎君與謝舟關系不錯,有意裝瞎,三郎君雖與謝舟同出一房,是他的嫡親兄長,卻是性情剛直,恨他胡鬧不爭氣,亦不能容忍謝氏府中出現這樣的事情,他騎馬趕回淮陽城,未將此事告知家主謝蘊,而是去見了謝懷硯。
“二哥,這事該如何辦?”他詢問謝懷硯的意見。
“帶回府中,家法處置。”三郎君向來最敬重他二哥,聞言當即再去了淮陽城外,將謝舟和謝滿帶回府中,如今,已過了這麼些日子,謝舟被用了家法。
至今躺在榻上下不了床。
謝滿則被關在廂房內,抄寫經書思過。
因著這件事,謝老夫人被氣的病了一場,當初讓各分支的姑娘前來淮陽謝氏教養,為的是能把她們教的知書達禮,眼界開闊,能夠嫁得高門。
如今,教養在她身邊的姑娘共有四個,已經出了兩個來敗壞謝氏門風。從前,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分支都與淮陽謝氏分出有上百年,早已出了五服。
府中的孫輩多,與她們常接觸,她也有意無意的提點過,讓他們注意些分寸,沒想到還是出了如今這樣的事情。
這日一早,謝懷硯前來給謝老夫人請安,道:“桃漾妹妹那日前去城外為謝滿送《列女傳》,不料正遇上劫親的兵馬,車夫被人打昏在城外,她受了些傷,孫兒已安排她在城外養著。”
謝老夫人聞言終於是鬆了口氣:“人沒事就行,給她父母去信了麼?”
謝懷硯對她頷首。
隨後謝老夫人看著他,問:“你的氣色怎這般不好?可是又徹夜忙公務了?”謝懷硯神色平淡,溫聲回:“昨夜裡是沒歇好,勞祖母掛心了。”
他坐在桌前,拿起杯盞來用茶,在院中鬧著玩的慶小郎君忽然跑過來,站在他面前,仰著腦袋看他:“二伯伯,你為什麼用左手喝茶呢?”
謝懷硯眸光微斂,抬起手中杯盞遞給慶小郎君,輕笑道:“唔,你也試試。”慶小郎君也試著用左手拿杯盞,呵呵笑著:“我拿不穩——”
對面的謝夫人看了一眼他的面色,再去看他一直掩於袖中的右手,待離了存玉堂,走在府中的青石板路上,謝夫人問他:“你的右手怎麼了?”
謝懷硯隨口回:“昨日那隻紅狐貍不乖,被它咬了一口。”謝夫人聞言嘆了聲:“早就跟你說不該養的別養,我瞧瞧。”
謝懷硯神色從容,躲開謝夫人前來握他手腕的手:“已上過藥,母親不必擔心,我還有公務處理,先走了。”說完,他大步離開,出了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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