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幾個人?”
白音沉聲問,渾濁的老眼帶著幾分不悅,他蒼老的手快速轉動手裡的佛串,似是在平息怒氣。
“灑掃院子的四個人,都是吃完林府送來的吃食才沒的。”
大洪那日匆忙來報,稱院子裡的幾個灑掃的下人因為吃了林府的吃食都死了,白音一直在外辦事,今日才得空回府。
阿命不在,年紀最大的白音就是主心骨。
“這毒在南魏已經絕跡,翻遍毒書,應是喚作無魂散。”
奈日皺眉,狐疑道,“但是奇了怪,林府的人怎麼會對我們下手?”
但凡杭蓋和奈日掉以輕心半分,今日就不會好端端站在這處。
白音想到這一點,怒意更是翻湧,他起身,在廳堂內來回踱步,生氣道:“我們沒有得罪過林府,無魂散是早年南魏宮廷中才有的毒物,林家人雖然手中握有權柄,但這些年一直是中立的立場,怎會對公主府下毒?”
須知公主府是阿命的府邸。
阿命攜停戰的和親聖旨而來,哪個沒腦子地會想著破壞兩國和平?
“可是無魂散這玩意兒早就絕跡了......若我等擅自報官,與林府交惡,這只怕有礙將軍的大計。”
其他人琢磨著,都束手無策。
白音踱步半晌,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不能報官,要等將軍回府。”
“這事情應當將軍出面與林府交涉,林府在朝中雖不參與黨爭,但林府各房皆身居高位,此番若是為人所利用與我等交惡,必會讓背後之人得逞。我休書一封發往畢節,讓烏日嘎幾個迅速傳信九江。”
雖然琢磨不透此事背後的詭異之處,但是他們都清楚,絕不能在事態嚴重前將此事擴大。
杭蓋和奈日在幾個夥計中毒身亡後迅速徹查府內,就連與暗樁的聯絡都隱秘了些,解決完淮安府派來盯梢的人手,才敢放心地與白音幾個交談。
哈童此前整理過有關林府的情報,困惑道:“林府乃世家宗族,就算是暗中有人作祟,也不應被人隨意做了手腳,莫非是,林家有人站了慶願黨?”
其它幾人若有所思。
呼碩想起當初阿命的一樁舊事來,緩緩道:“這宮裡,如今也不是很太平。”
坐在上位的老者轉著手中珠串,遲疑道:“呼碩,你的意思是皇後?”
呼碩沉思:“無魂散是宮廷獨有,皇後出身沐氏,沐家本就是百年宗族,能弄到無魂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問題在於,如果真的是皇後插手此事,怎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又為何要加害於我等?”
杭蓋搖搖頭:“這件事,還是得去和忠義侯府通個氣,季明敘如今與將軍為同盟,他又是南魏朝臣,若想深查此事涉及的勢力,進宮遠比我們容易,否則當初進京,將軍不會直接找上他來合作。”
說起季明敘,白音才捋著胡須,眼眶有些濕潤:“不論真心與否,將軍到底是找了個身邊人。”
白音一直將阿命當女兒對待。
他在北元有家有業,膝下還有兩女一子,大兒子在羅斯戰場上獨得阿命青眼,後來戰死於平叛察哈爾與土默特內亂的戰爭中。
兩個女兒在他選擇南下入魏後便一股腦跟著他們到了元魏邊境,一直到如今都在替他們收集北元的訊息。
“季世子此番敲鼓,也是為咱們墊背。”
奈日將懷裡的帕子遞給白音,後者接過,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眾人連番安慰,白音擺擺手,疲憊道:“今夜先靜待時機,宮裡沒傳出信,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是。”
眾人應聲。
白音這才起身去研墨,鋪開紙張書寫送往畢節的信件。
......
皇宮內。
季明敘下了轎子,一瘸一拐地往太和殿走,蕭炆戚視線落在他受傷的那條腿時,皺眉道:“真是她把你踹下去的?”
後者像是應激的貓狗,若非有一條傷腿,差點從原地跳起來,“本世子還能騙人不成!那個混賬東西巴不得我跌在叛軍堆裡被殺死,得虧小爺我扮成叛軍模樣,躲在破城而出的百姓堆裡才倖免於難。”
見狀,蕭炆戚眸中劃過一絲狐疑,有些不信。
朝堂上的官員們個個都是人精,其他人他不清楚,但是季明敘他了解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