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院裡幾個小孩子追逐打鬧,嘴裡還念念叨叨地唱著童謠。
“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天堂倌粘;臘月二十四,輕度需吃素;臘月二十五,吃魚為大補;”
“臘月二十六,備年燉大肉;臘月二十七,快刀宰公雞;臘月二十八,饅頭白麵發;臘月二十九,順心多吃藕;臘月三十過大年,大盤餃子慶團圓。”
方春拎了鋪炕的舊褥子在院子裡撣灰,聽見喜鵲喳喳叫,她踮著腳往院門外瞭,見大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氣得狠抽了幾下褥子。
“大年二十八了也不往家走。”
方春真是氣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了。他又賭氣不理人了,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最好過年也別回來,去別的女人家過算了,正好不想見他。
沈家今年活多,方春和婆婆兩個人忙得腳不沾地,大過年的家都沒來得及收拾。
昨個大嫂回來,她才鬆快下來收拾屋子,就從犄角旮旯翻出一塊白底粉碎花的布來,都落了一層灰。
她拿到院子裡用力地抖了抖,稀奇極了,怎麼憑白多出塊布?誰買的。
白秀瞧見了也問她:“啥時候買了塊花布?瞧著挺好看的。”
“我不知道哪來的,地腳嘎啦裡扔著,這幾天忙都沒注意瞅。”
白秀上前摸了摸,古怪的笑道:“想不想知道哪兒來的?”
“嫂子你就別賣關子,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你給我買的。”
“嫂子哪有閒錢給你買這,是沈開給你買的。”
方春信也不信,只覺是她嫂子拿她打趣。
“咋可能呢,家裡賺的銀子都交給了娘。他褲兜比臉還乾淨,哪有錢買這個,這布又不是三五文錢能買來的東西。”
“你咋就不信呢?你哥去涼州做生意那天。他跟你哥說,要是真能賺錢能不給他點,他想給你買塊花布。”
跟著你一年到頭都沒件新衣裳穿。
她確實說過那樣的氣話,他真是個小心眼的,便是說句氣話,他也要往心上記。
“那他為什麼不給我,要丟到角落裡積灰?”
白秀也弄不懂,沈家的男人都挺古怪的,不過八九不離十。
“那我哪知道你們小兩口又鬧什麼彆扭了。”
方春想了想,難不成跟他這次離家不回有關係?
“嫂子,你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得的錢。”
白秀想了想,沈慶上次回來給她買了塊花布,說什麼旁人有的她也得有,估摸說得這事,在此之前,小叔都走了半個月沒回過家。
“應該是棠丫頭往家捎銀子那次。”
果然如此,難怪他又生著悶氣去涼州了,一切都有章可循了。
估摸是那回棠丫頭分衣裳,他瞧見自己有好料子了,怕瞧不上他的布,扔到一邊了。
虧他七尺男兒,連塊布料的醋也吃,難道他特意買來的布,她會不領情?
白秀勸她:“行了,這說明小叔心裡有你,夫妻沒有隔夜的仇。旁人是床頭吵架床尾,哪有你們倆這麼吵的,自打秋收時吵了一回好幾個月都不理人。”
“那是我不理他,是他個醋精心思多不理我。”一提這個,方春也是委屈的心酸,“我真是煩死了,怎麼尋了他這麼個婆媽的男人。”
“我怎麼婆媽了?”
沈開一進院子就聽她這麼說,心裡頓時堵得慌,一個月零五天不見了,她都不想他,一見他面還不給他好臉色,他都難過死了。
“瞧不上我,趕緊改嫁,不攔著你攀高枝。”沈開扭頭就出去了。
沈慶剛進院子,將肩上的擔子放下,也是奇怪,這人路上還唸叨著給媳婦買的鐲子她會不會喜歡,她高興的時候,自己要怎麼沉穩一點不被她小瞧,怎麼一進門就說這氣話了。
“才見面就吵了?你們倆真真是冤家,我去看看他。”
方春委屈:“他才是冤家,問也不問人就摔臉子,真是煩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