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火苗不一會兒就點燃了黑球,黑球慢慢被火焰包裹,火勢越來越大,將整個爐子的內壁燒的通紅。
這是黑煤,也叫作黑炭,便於攜帶和隨時使用,也算是商隊必需品,百姓眼裡的奢侈品了,因為它原產自西域,並不屬於內陸製法。
“老李,今個兒就吃好點,到了這坡涼亭,就離草房城不遠了,不必拘束,也讓大夥漲漲氣勢。”
姑雲溯雙手插在胸前,樂呵的對著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一聽,一隻手用火鉗搗鼓著黑炭,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姑雲溯指指道:“你呀,就是圖了我那剩下的半斤牛肉,和那早就風乾了的牛大腿子,要我說,吃不吃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得,我再把那半壺酒獻出來,今個大夥就吃頓好的!”
此話一出,原本還洩氣憂心的年輕人頓時來了興致,一眨眼就跑了過來,咧著大嘴,瞪大眼睛問道:“叔,您說的當真?”
看樣子,全然忘記了先前的頹廢二字。
中年男子樂呵的點點頭,也是不再說話。
姑雲溯則眼睛一盯,年輕人見狀也就撒撒腿回去了。
姑雲溯暗自感嘆,這是何種世道啊,冒死出來討口飯吃,生命竟然沒有一口老肉重要!
念頭一轉,姑雲溯也漸漸回憶起來,那二十年前,自己也還是個青頭小子的時候,一樣不是個杞人憂天的饞死鬼?
“老李,想來這年輕人自然叫做年輕人,思維和動作也都是大致相似,你記得十多年前,與我一同的商領楊可南?”
中年男子抄起黑鍋就開始加火燒油,點點頭回道:“你是說那個北原的楊可南?倒還記得,他怎麼了。”
“他呀,他那兒子便如這年輕人一般,是做了食物的奴隸了,所以被他老子罵道,壞了那自古以來祖宗留下來的傲氣和骨氣。”
姑雲溯後面這頓話說的很小聲,故意沒讓那年輕人聽見。
中年男子一聽,說道:“下鍋,入油煎皮...”
......
太陽要過了午時才會低下來,但溫度卻減的很慢,以至於商隊休息了好些時候,太陽感覺離得遠了,但卻熱的仍舊燒心。
駱駝跪在沙地上慢慢的嚼著草,駱駝牽手們則聚在一起討論著那自家街尾的婦人,說什麼屁股大,有身材沒見識什麼的話。
武夫們則聚在一起擺弄著刀槍,至於文人,則有條不紊的斯文的坐在地上對著詩,意見不合時,便拂袖一擺,不再言語,等待那途徑的風沙聲,捲走這尷尬的沉默。
“來來來!別聊了啊,都過來領飯咯~老樣子,“詩人”們優先,嘿嘿。”
中年男子大聲喝道著,手裡還在快速的分揀食物,放到不同的盒子裡面。
待這些個文人們甩著臂膀拂袖離開完全,隨後才是武夫和牽手湧上前對著今天的飯菜指指點點。
一旁,姑雲溯則不吃這盒飯,而是同那中年男子一起隨意找個空地,帶上半壺好酒和那牛腿子牛肉就去了。
遠了人群喧囂,中年男子大聲說道:
“來,先給您滿上再說,您一路以來辛苦了。”
男子左手拖著壺底,右手提著壺把,慢慢傾斜著將黃裡泛白的酒水倒入那手掌大的碗中。
然後接著說道:“說起來,這一次跟著您去西域,算是託了福了,畢竟您也是最後一次做這生意,我也算是沾了光,得了你金盆洗手的好運氣,哈哈。”
姑雲溯大笑道:“怎麼?還想著賺錢呢?你說說,這大漠裡找錢,不是找死嗎?老李,真的,聽兄弟一句,回你老家做個伙伕,安穩過日子就行了,要知道,這雲棲城的天一變,整個大陸都得換換天氣啊。”
說罷,抿了一口酒。
咂!
正吶!
“純純的雲棲佳釀——花瓣蟲酒!那可是酒園子裡數一數二的好酒花。”
中年男子得意的說道:“那可不,這個數呢。”
男子擺著右手,伸出四根手指頭。
姑雲溯點點頭,突然非常認真的說道:“是啊,行走大漠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自古人間紅涯客,不見當今客中人,你說說,若不是為了這銀子,這些人會在此地享受家鄉美食嗎?遠在異域數沙星,每至時節思故親啊。”
“只是如今我這一離去,也不知是好是壞,又要多久才能回......也罷,不提這些,來,都在酒中!都在酒中!”
中年男子臉蛋泛著紅暈,微笑道:“盡在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