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峰的山頂有著這樣一個小木屋,它體型方正可愛,顏色五彩斑斕,待早晨雨露降臨時,多少也還有著鳥兒落於此地棲息片刻,倒也不為別的,為的便是那屋簷下大大小小、身著各飾的孩童,為其在爭吵喧鬧時迎著附和尖叫,煽風點火,博得一點初晨的熱鬧。
孩子叫它們“厭烏”,音如“厭惡”,老人則把其叫做“春雀”,同如家雞報時一般,有著特殊的時節含義。
老人常說:春雀來的熱鬧,勢必就會帶來好運,讓當地的人們一齊熱鬧,這不是人云亦云,是世界奇妙。
不過,小孩子哪懂得世界奇妙,在他們眼裡,泥田裡抓泥鰍,才是熱鬧。
於是孩子們就這般趴在木屋下的菜花地上,撅著屁股,瞪大眼睛,用手小心得揉搓著一大塊泥巴,因為還未值播種的日子,這地又剛剛被大人們翻新,所以按照那肉臉嘟嘟的小胖的話來說:
“伯伯翻的地,又軟又香!”
在小孩子的眼中這泥巴可未嘗代表著汙垢,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裡,在那心中都有著各自奇異多彩的美夢,在每一個綿綿夜晚裡夢到時,都能讓第二天的心情格外舒暢愉悅,無時無刻不體現出一種孩童時代才有的天真和活力,自由與可愛。
俗話說,童言無忌,童心似海。
而造就這些孩童擁有著天然靈氣的原因則在於一方方土的淳樸氣息的滋養。
這少女峰位於姑慶城西北部,靠近鄰邊的北川,算得上是邊界交集地,因而更有多種靈氣的彙集和碰撞,也自然能產生更多的機妙奇緣。
而也恰恰因為少女峰的小有名氣,後來此地也才有了些許的民間煙火氣,有了幾十戶漁民在此安家落足,將奔走大半輩子的木船固定“栓養”,此後只是對外稱道:
“漁人塢的一個漁民罷了。”
然後就是不聞世事,過著簡單的愜意的普通的漁民生活。
漁人塢,自來如此。
......
船塢依著河流口而建,其中拴著大大小小几十艘各樣的木船,有的是鬆了繩準備出行的,有的則是栓的緊緊地,早已收工的。
那船塢邊多少還有著些許的中年男子人叼著毛草圍坐在岸邊交流,說著點收成和未來的話,將現實和夢想狠狠地連線在一起,好像也宣告著今天的結束,要是非要說起明天來,那都是酒足飯飽後的後話了。
“對了,聽說前幾天王家那媳婦去了趟城裡,說看見了什麼高大威猛的駕馬將軍,走在那道上,可是威風。”
只聽一位骨瘦如柴的男人使勁咬著毛草根這樣說著,不時還砸吧砸吧著嘴巴。
緊接著旁邊的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回話道:“是虎大將軍吧?那個號稱一騎絕塵的破軍好手,聽說在軍營裡立過不少大功,那次......”
緊接著二人就來了興致,像是全然忘記了旁人,自顧說道起來,不見停歇。
就這樣“嘰嘰喳喳”的說了許久,見天色暗了下來,眾人也才滿意地拍了拍臂膀,擦了擦屁股的灰塵,起了身的大步離去,而那方向,則正是此地唯一的村子,青魚村。
青魚村建於少女峰山腳,背靠青枝密林,多有灰石小道,泥田三十畝。
從遠處看,貌似只能用凡間仙境來形容於此,趕巧不巧,今日一早,正好來了位道士途徑,頭次讚美也依舊一致。
道士號斷眉,從北川來,要到南川去,走水路。
斷眉道長修道於鶴齡觀,是北川一個不太知名的道觀,隱沒於深山,輕易不與外界所聯絡。
道士一進青魚村的大門,便是這樣對著人們說的,態度謙和,溫文爾雅,倒像是說的真話,所以很是受大家歡迎。
“那個,斷眉大師,聽說你們道士不能隨意下山,那你此次出山又是所謂何事?又道何緣吶?”
一位抱著菜籃子,繫著紅色大圍兜的婦人扯著嗓子笑嘻嘻的問道。
斷眉摸了摸自己的羊鬍鬚,微笑著眯著眼盯著婦人,看了幾眼後用清新有力的聲音回答道:
“莫問機緣巧合,莫求前路何何,這天地造化自有規律,貧道此番,自然也只是為了尋道,常言道法於自然間生生不息,觀道於此,自然才能得道其中。”
幾句話一撂下,只見眾人聽得那是迷迷糊糊,待那婦人合了嘴,正仔細琢磨的功夫,卻突然不知在何處又來了個男人的聲音:
“道長,您說這世間莫非真有仙?許久前在雲都做工,就聽見那些個府中達貴這般議著,早上議,午時議,甚至晚上在大澡堂沐浴時,也在議。”
斷眉見男人垂頭不解的樣子,那疑惑貌似赫然已經寫在了臉上。
隨即笑說道:“何人會整日去求仙呢?自然是那心中有仙之人矣,若如你們整日勞累生活,勢必是不會提半字仙字的,因為心中尚且無仙。”
“貧道今日初到貴地便心中大震一驚,因為你們這個地方不就正是那達官顯貴之人口中的仙境嗎?你們這些人啊,也不就正是這仙境之人,世外仙人嗎?哈哈哈,仙人近矣,近矣。”
說罷,甩著拂子就離去了,看樣子,心裡是已經有了去處。
道士雖走遠了,眾人卻仍舊在議論著,畢竟道士的地位在這世間,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處於一種虛無縹緲又真切無比的兩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