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成嘿一聲:“哥哥,此人姓孫名元,剛過了縣試這一關,可是知縣大老爺的學生。”
“學生,知縣大老爺每年都要收好幾十個,也不希奇。”
冒成:“是不希奇,不過,孫元兄弟如今的身份和往日卻有不同。他可是我縣的糧長,知道糧長是什麼嗎?”
“糧長……”為首那個衙役瞳孔一縮,怔了片刻,才道:“既然大家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看到孫糧長和冒保正的面子上,這事就這麼算了。”
說著,就朝孫元一拱手,轉身走了。
看到這一場大風波頃刻之間消弭無形,其他人都忍不住低低地歡呼一聲。
更有人道:“果然是知縣大老爺的門生,想不到面子卻大成這樣。”
“對了,糧長是什麼官?”
“也不是官兒,聽老年間人說,這就是一個替衙門押運官糧的差使,每日有上萬石糧米過手,不是一般人當得上的。”
“上萬石糧米過手,我的老天爺啊!”聽的人無不抽了一口冷氣。
“還有啊,這個差使都由縉紳大老爺才能擔任,我縣有這個資格的大約只有冒副使冒大老爺。想不到卻落到了孫元的頭上,可見,知縣大老爺是何等地看重這個學生,真真是拿他當地方上頭面人物看待。”
聽人說起冒副使,大家抽氣的聲音更響。
冒副使是什麼人,那可是本縣第一望族冒家的族長,以前可是做過湖廣佈政司衙門左布政使的。
孫元腦袋裡也是暈忽忽的,竟然有些找不著北。自己以前一直想著該如何混進體制之中,想不到這一切卻來得如此之快。不但順利混進地方主流圈子,還手握一縣財賦大權,這顯得是如此地不真實,叫他禁不住一陣驚喜。
冒成上前,恭敬地朝孫元一拱手,討好地笑道:“冒成見過孫糧長,按照我朝舊制,我們這些做里長保長的可都聽你之命行事。以前但有得罪之處,還請糧長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以後有事,且吩咐就是了。”
說著話,又接著跟孫元的母親行禮:“老夫人,冒成以前是個混蛋,得罪了你老人家。小人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今日你老人家在這裡就好。我已經在前面得月樓擺下了一桌酒席,還請老夫人賞我個面子,就當我給你賠罪了。”
孫李氏往日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婦,在他眼裡,冒成就是一個大到天上去的人物。如今,這麼一個大人物竟然在自己面前低聲下去,一味諂媚,估計是看到自己的兒子如今做了那個什麼糧長,畏懼兒子的權勢。
看到眾人敬畏的目光,又想到自己往日吃過的苦,她心中一酸,忍不住掉下眼淚來:“不去了,不去了,如何當得起保正的請?”
“要的,要的,如果老夫人不去,那就是瞧不起我冒成,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冒成以前縱有千番不是,可咱們好歹也是一地一方的鄉親啊!”冒成這話說得情真意切,然後有哀哀地肯定著孫元:“孫糧長,你勸勸老夫人吧。若老夫人不去,我這心中……我這心中還真是過意不去。”
孫元如今還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自己能夠做這個糧長,必然是周知縣親點,必然是那周知縣喜歡自己的書法,這才有心栽培。
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要家人為自己感到驕傲嗎?
正要點頭,冒成又補上一句:“孫糧長,咱們還是快些將老夫人請過去吧。等我賠罪之後,也好領你去見主薄,也好早些將今年的秋糧解運啟程。”
一提到雷泰,想到他那張陰森森的臉,孫元突然冷靜下來:不對,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