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為了拿到孫家三畝水田,冒成故意將孫元應該負擔的稅賦提高了五倍。這事如果讓知縣知道,怕是解釋不清楚。
想到這裡,冒成有些擔心起來。
“怕什麼,擊鼓鳴冤就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衙門的鼓一響,告狀之人不管有罪沒罪,先打三十殺威棍再說,這可是咱們大明朝的規矩。”確實,不管在任何年代,上訪之人總歸是不受官府歡迎的:“再說了,如今我朝賦稅混亂,無論收多說少,只要不入個人腰包,那就沒任何問題。”
“對對對,主薄說得是。”矮個衙役討好道:“想必是那姓孫的昨天犯了大事,下去後一想,心中畏懼,今日一大早過來投案,以求減刑。他已經進衙有段功夫了,若是要擊鼓鳴冤,怎麼沒聽到鼓響?”
冒成也笑起來:“應該就是這樣,這個混帳小畜生,這回知道害怕了吧?姐夫,等下可不能輕易放過這小子。”
“敢作敢為,弱冠少年,以一抵三,還大獲全勝,倒是個人物。”雷泰讚了一聲,江南人大多性格懦弱,這樣的人也不多見。
不過,他並不打算高抬貴手放過孫元。
孫元毆打自己的小舅子,那就是駁了他雷主薄的面子。不狠狠治罪,以後還怎麼治衙?
冒成還在叫囂:“姐夫,孫元若是肯將那三畝水田雙手逢上,依附咱們冒家,就打他一頓好了。否則,就將他流放三千里,押去九邊做殺頭漢。”
“他肯服軟就好,就這麼定了,畢竟是鄉里鄉親,做事也不能太過。”雷泰看了小舅子一眼,本想再說他一句“你這人就是愛錢,這幾年倒是給我擺了不少攤子”,可想了想,冒成每次得了好處都會分潤幾成給自己。再說,大家又是至親,倒不好說他什麼。
就點了點頭:“走,去會會這個孫元。”
然後穿上官衣,帶著冒成和矮各衙役出了家門,朝縣衙走去。
在雷泰看來,這不過是一件芥子般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隨手就能辦了。
實際上,雷泰本有秀才功名,道德文章也算不錯。在如皋這種人文匯萃之地,雖然也算普通。可同讀書讀迂腐了的人不同,雷泰這人做事有心計有手段,一入公門,立即顯出本事來。
又因為和冒家粘親帶故,上頭本有意提拔他去揚州府衙門做個書辦。
不過,他在這裡過得滋潤,倒沒有那個心思,尤其是知縣周縣尊來如皋之後更是如此。
周縣尊是北方人,今年已經六十出頭,是個國子監出身的老夫子,屬於讀書把腦子讀壞了。對於如果做官如何施政,那是兩眼一抹黑。到如皋之後,整日只知道吟風弄月,喝酒看書,對於政務那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還說什麼要用黃老術治縣,與民休息。堂堂進士出身的知縣大老爺,整天埋首案牘,同泥腿子百姓打交道,俗了!
如此一來,衙門裡的大小事務都落到雷泰手上。
可以說,他雷主薄已經是如皋縣衙實際的當家人。
到如今,外間已經有人喊他雷泰為小縣尊了。
姐夫的權柄冒成自然是知道的,一想起昨天自己被孫元一扁擔放倒在地時的狼狽樣,他心中就有一股強烈的怒火騰騰燃起:等下即便孫元那小賊將水田雙手奉上,也不能輕易饒了他。左右得打他一頓,叫他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才能瀉我心頭之恨。
有姐夫替我做主,孫元小賊,今天就讓你看看我馬王爺幾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