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發動油門時打斷了電臺廣播,重新亮起時車載音響裡又開始唱“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我說姑娘啊,大冬天的又快晚上了,你咋一個人往這荒山野嶺跑啊?”老趙隔著防砍的鋁合金柵欄和女生拉家常,試圖讓對方別去留意車廂裡還沒散掉的煙味。
“哦,我有個親戚住在這邊,他生活在這挺不方便的,我隔三差五過來給他送點東西。”女孩把玩著手裡嶄新的手機,頭也不抬地回答。
想到上車時女生揹著的揹包不見了,於是老趙瞭然地點了點頭:“哦,是這樣啊。不過這些年能從城裡往村裡跑的還是少數,聽說這裡都成空心村了,十戶九空的。年輕小夥子跑光了,村裡也就剩些小到走不動的和老到走不動的了。”
“都要掙錢,都要掙命啊。”老趙接過話茬繼續感嘆,說著再次按亮了廣播,“這電臺裡的節目正在講這種廢棄礦山的故事呢,興許還就是我們剛才待過的那一座。”
音響裡女主持聲音正講到探索隊的男主角以火把對付礦洞裡的成群老鼠,說那礦洞裡的詭異聲響就是老鼠磨牙,二十四位日本浪人正是被最大的鼠王吸取了生氣才在一夜之間形如枯木。
女生聽到這話突然“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老趙從後視鏡裡奇怪地望向她:“咋啦,姑娘。”
“就是有點好笑,你說這大耗子得有多大才有這度量一口氣吸掉人類的生氣啊。”
“嗨,修為到了唄。況且妖怪的事,誰又知道呢?”
“也是,不過這耗子放著到嘴邊的肉也不吃還放了一條生路。”
“興許人家比較喜歡吃薯片呢,就那個什麼‘我的可比克,片片都歡樂’。”
一路就這樣聊著到了目的地,下車時女孩塞了張紅票子擺擺手說不用找了,沒等老趙掏兜就下車了。
不過女孩臨走幾步又掉頭回來,老趙看見趕緊重新掏兜準備翻出零錢。
“唉,大叔我不是要你找錢。”女孩搖了搖頭,又從口袋裡掏出個北冰洋汽水瓶蓋遞到老趙面前,示意對方接過去,“這東西是我親戚送我的幸運符,說是驅邪避禍。希望這東西也能帶給你點運氣,祝你的妻子早日康復。”
老趙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姑娘,你咋知道……”
女生指了指中控臺中間那一沓還沒來得及收拾妥當的病例,又衝著老趙笑了笑,一蹦一跳地走了。
叮鈴鈴的電話聲響打斷了老趙的思緒,是妻子打來的。
“老婆你在哪兒呢?”
“我正在醫院排隊拿藥呢。”
“咋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家裡出了啥事啊!”
“沒呢……老公,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下,要不我就別治了,聽醫生說這病很難好,兒子剛上初中處處都要花錢。要不我就保守治療吧,看看有沒有奇蹟發生……”
老趙一手攥著紅票子和北冰洋瓶蓋,一手握住電話愣住了。
“治,咱家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要治。”
他抹了抹眼睛說。
“咳咳。”
“老公你咋還咳嗽呢?”
“剛抽菸呢,紅塔山勁大,嗆著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