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過,你這等不學無術的無恥……”
竺簡還待再罵,就聽到耳畔風聲響起,然後叭的一聲,他白皙的面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卻是餘里衍用馬鞭抽的!
“抱歉,快兩年了,我其實都沒有抽過人,今日是第一次抽!”一鞭子將竺簡的厥詞抽了回去,餘里衍滿臉討好之色,看著周銓道。
周銓哈哈一笑:“今日你也沒有抽過人啊,你抽過嗎,我可沒有看到!”
“對,我只抽了一隻狗,一隻亂咬亂吠的狗!”
他二人對話旁若無人,聽得竺簡卻是睚眥俱裂,幾乎要捋拳就上了。
不過不等他動手,餘里衍身後,已經有十餘個親衛一擁而上,將此人制住,然後五花大綁起來。
“我是大宋使節,你們不能這樣待我,我是大宋使臣!”
“你敢得罪我大遼蜀國公主,莫說只是一個區區使臣,就是你們大宋的親王、宰相來了,也得乖乖認罪!”耶律馬哥冷哼了一聲道。
鄭允中咳了一聲,上前來拱手:“耶律將軍……”
“我如今是武清太守!”耶律馬哥很驕傲地道。
“耶律太守,還請念在兩國交好的份上,不要責怪他,此人年輕氣盛,不免有失禮之處……”這個時候,鄭允中不慌不忙跑來勸解。
“何止失禮,簡直是輕浮無行,猖狂不法,你們南國,向來以禮儀之邦自居,為何就派出這等人物來?”耶律馬哥武將出身,不好與鄭允中爭執,但遼國自然也派了伴使,那伴使毫不客氣地訓斥起來。
“是,是,此是鄙國稍欠考慮,此人只是使團中無足輕重一員,故此未曾仔細選拔。不過,此人雖是無狀,終究是大宋使團之一,貴我兩國如今互誓盟好,還請稍留體面。”
竺簡雖然被綁了起來,耳朵卻沒被堵住,聽得此語,頓時瞪圓了眼睛,鄭允中竟然認下了他的罪狀!
他自覺自己才是在維護大宋的國體與顏面,如何受得了現在的指責,當下怒叫,卻沒有人理會他。
被帶遠之後,一頓痛毆,打得他筋酥骨軟,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雖然使團一員,可是遼國真的不講理起來,大宋如何會為了他這樣一個區區小官,與遼國全面翻臉?
再受得一頓痛毆之後,他幡然省悟,知道自己********了。
不是對付周銓——若只是對付周銓,鄭允中身為文官,此行正使,也會想法子維護他。而是因為他將此次出使看得太輕,根本沒有弄清楚輕重緩急。
待他再被送回大宋使團時,使團正準備出發北上,鄭允中執著周銓的手笑道:“果然如同周郎所言,自海路北上,確實要順利,不過海上風浪頗大,不能不慎重啊。”
“故此我才造新船,練水員,鄭學士,一路順風!”
二人看似很普通的對話之中,其實暗藏著深意。
這次鄭居中出使遼國,有著數重用意。第一用意是鞏固兩國間的榷城貿易,每年榷城貿易,能夠給大宋帶來數百萬貫的收益,這麼龐大的進項,值得政事堂為此多傾心力。
其二是試探遼國對西夏的態度,因為國庫充盈,所以征伐西夏滅此宿敵,已經被趙佶提上日程。蔡京對此雖然態度不是很積極,可政堂中還有別的宰相對此很上心,特別是童貫,更是全力以赴,蔡京也只能同意。
其三,則是那位被童貫帶回大宋的馬植,他建議與女真人聯絡,做好下一步伐遼的準備。此事雖然鄭允中未曾告知周銓,但周銓在得知組建使團之事後,便猜到了這個結果。
鄭允中與周銓方才的對話,是鄭允中提醒周銓,莫要因為兒女私情而誤了國家大事,而周銓的回應,則是表明自己所做一切,正是為了大宋。
雙方心照不宣,而竺簡則是聽得一頭霧水,待使團前行之時,他忍不住問道:“學士,周銓就留在武清?”
“他只是奉命送使團至遼國,又不是使團之人,不留在武清做什麼?”鄭允中沒好氣地道。
竺簡聽到此言,愣了一愣,先是嫉恨:周銓可以留在武清休息,他卻還要遠行數千裡,直達遼國中京。但旋即他又暗生喜意:沒有周銓在,此次出使之時,他一定要憑藉自己的學識才華,不辱使命!
“竺簡,此行關係重大,你是第一次出使遼國,希望你能凡事三思!”見竺簡神情變幻,鄭允中忍不住提醒道。
不能讓這廝壞了出使之事。
竺簡用力點頭:“學士只管放心,我知道,出使遼國乃是外交,外交無小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