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有鹽戶上來,想要將他拉開,但是任老頭卻晃著身子,就是不退。
不但不退,他還大叫起來:“咱們反正都是要死了,餓死也是死,和這狗賊拼了,沒準還有一條活路!”
魏德彪根本沒有將這老頭子放在眼中,他心裡有事,也就沒有注意面前這些鬧轟轟的人。
但旋即,他意識到不對了。
那些原本退避畏縮的鹽戶們,聽得任老頭的呼喊,開始靠攏過來。
若換了往常,魏德彪身邊的鹽丁立刻會上來,將這群人打散驅走,可現在,鹽丁們神情也有些不對。
“周公子給我們活路,魏海怪卻要咱們死!”
“不能讓他過去,若是今日招募之事給他攪了,咱們還去哪求生計?”
一個個聲音響起,一雙雙仇恨的眼睛向魏德彪瞪來,甚至別人不敢當他面喊的綽號,也被喊了出來。
“你們這些刁民好大膽子,想死不成!”魏德彪厲聲喝道。
在他積威之下,眾人身體一顫,又停止上前,而他身後跟著的幾個鹽丁,也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都讓開,休要擋路。”見到自己嚇止了這些“刁民”,魏德彪心裡的怒意稍淡,他要繼續上前。
但迎面,一根木拐呼的一下砸來,嚇得他一大跳。
任老爹畢竟老了,只是這一下子,已經氣喘吁吁,怒視著魏德彪,他不甘地又叫道:“每日三十五文錢,做得好能拿五十文……你們就算不替自己想,也不替家裡人想想麼?”
三十五文,三口之家,每日就能混個肚兒圓了,若是有五十文,隔三岔五還可以見點油腥。
為人父母的,誰願意自己回到家裡,面對的就是孩子們餓得嗷嗷直哭的情形?
“不能讓他靠近周公子!”
“趕走他!”
“和他們……拼了!”
“拼了!”
最初只是鹽戶們的自言自語,但後來,就變成了聲浪,再後來,彷彿雷霆一般,震得人耳朵裡隆隆作響。
魏德彪扯著嗓子在喊什麼,這些鹽戶們都聽不到,他們只聽得到自己的聲音,還有身邊同伴的聲音。
“拼了,拼了!”
便是客棧中的周銓,也沒有想到,會激出如此變化。聽得外邊怒濤一般的吼聲,他神情一變:別在海州又激起民變來!
在徐州的民變,是狄江引發的,但還可以推到徐處仁頭上去,可如果在海州也發生民變,卻找不到第二個徐處仁來接這黑鍋了。
因此周銓出了房間,來到客棧門口。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此時都已經哭喪著臉,準備拿門板堵門了,見到周銓出來,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周銓連喊了兩聲,但是鹽戶們全部要和魏德彪拼命,口裡發出吶喊,竟然聽不到他的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