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國監知事之子,曾在平定彭城賊亂中立有戰功,突襲臘山寨,殺人盈野,血流成河……”
看著紙上的這些字,魏德彪只覺得兩條腿在哆嗦。
自己……竟然面對的是這樣一條強龍?
定了定神,魏德彪給自己壯膽:“無妨,無妨,不過是一個倚仗父勢的衙內罷了,區區利國監知事,算得了什麼,難道還有蘇州應奉局大?”
一邊說,一邊又往下看,只見那紙上又寫:“與宮掖內外權貴交遊,得官家賞識,曾特旨欽命出使遼國,以成榷城之事……”
這一下,魏德彪最後的勇氣也沒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朱勔面前,還沒有那麼大的份量,能夠讓蘇州應奉局與這樣一個強人對上。
或許朱勔會對周銓不滿,但首先肯定是他這個小羅嘍倒楣。
魏德彪不是蠢人,蠢人的話也就不會藉助朱勔的勢力,將這海州鹽場從江淮發運司弄到自己手上來,更不能在鹽大量積壓難以銷售的情況下,仍然搜刮到大量財富。
他這種人最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
故此他看完紙之後,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備驢,我要出去拜客!”
此時已經是兩日之後,海州城內,周銓落榻的客棧前,有不少人正在排隊。
這些都是那任老頭兒尋來的鹽民,他們個個皆為青壯。
王啟年望了在外邊等候的眾人一眼,低聲問道:“大郎,時間差不多了吧,為何還讓他們久等?”
“容易得到的東西,總不會去珍惜,更不會慎重思考。對海州來說,我們是外人,若他們不珍惜我們給的機會,這裡肯定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故此,先冷一冷他們,然後等他們真正成了我們的人,再去結攬人心。”
王啟年聽了周銓的話,暗暗點頭,不過他心中還有些好奇。
他與周銓認識得很早,兩人是打小在一起玩耍打架的交情,以往周銓只是莽撞會打架罷了,但現在看來,自己結交的這位大郎,揣摩人心方面也已經到了極精深的地步。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一亂,那些在外一邊排隊一邊交頭接耳的鹽戶,突然間散開,就象是一群鳥兒中闖進了只豺狗一般。
緊接著,就看到胖乎乎的魏德彪,騎在頭小驢身上,雙腳幾乎都要拖到了地。到了客棧面前,他在隨從的幫助下,艱難地從驢上翻了下來。
所有人瞬間屏住呼吸,這兩天,周銓大肆在鹽場挖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也都在猜想,魏德彪會不會來報復。
現在,魏德彪終於出現了,他已經被周銓逼上了絕路,若不反抗,鹽場就只能解散。
那些前來應募的鹽民,滿臉驚慌畏懼,而引著他們來的任老頭,這個時候也瑟瑟發抖。
魏德彪控制鹽場的時間不久,但短短數年時間裡就將上上下下弄得服貼,靠的可不是仁德慈悲!
可是任老頭不敢退,此前沒有希望,他只能等死,現在孫兒孫女有了出路,自己老倆口有了生計,若是一退,這些就全沒了。
想到死去的兒子,想到一世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的老妻,想到乞討的兒媳婦和麵黃肌瘦的孫兒孫女,任老頭舉起柺杖:“姓魏的,你再上來一步,我就和你拼了!”
“老任頭!”
“任老哥,你說什麼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