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磚碎瓦落了一地,日日敲擊聲不斷的趙記鐵鋪恢復了平日裡少有的沉寂。
廢墟中,女人的喘息聲連連不斷,眼看著,她就要掙脫束縛,重獲自由。
“啊!”一聲尖叫驟起,驚得周圍的幾間房屋紛紛傳來了開窗的聲音,奈何司命星官早已在這裡佈下了結界,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異樣。
錦櫟無情地看著趴在地上掙扎的熾妧,腳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像是要把熾妧的手踩碎一般。
“錦櫟!”
熾妧拼命抖動著肩膀,把另一隻手從一片碎石中抽了出來,白皙的面板上血泥混合,光看著就覺得痛。
她重重地掰著錦櫟的小腿,可腰背上壓著的磚瓦卻讓她使不出力氣。
僵持了一會兒後,熾妧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酸了,她索性鬆開了錦櫟。
熾妧的下巴抵在地上,被碎石子刮出了幾道印子,她望著錦櫟嗤笑一聲:“錦櫟,我最討厭看到你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我一定,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我要把你千刀萬剮,撥皮抽筋下油鍋,捏碎你的神魂,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錦櫟似笑非笑地看著熾妧,這些話熾妧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而且在這六界中,她幾乎是看誰不爽就要對誰說出這樣一番話,錦櫟自然不放在心上。可在一旁的慕玹聽來,卻與錦櫟心中所想大相徑庭。
慕玹認真地朝司命星官問道:“司命前輩,熾妧說的話是真的嗎?”
司命星官只知熾妧兇狠惡毒,便道:“這熾妧啊一向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我們神界的神官個個都對她敬而遠之呢!這六界之中,敢於她作對的人寥寥可數。”
慕玹遠遠凝視著熾妧,眼裡已然蒙上了一層殺意,他的左手悄悄縮排了袖口中,偷偷凝聚起了一股靈力,那股靈力漸漸按照慕玹所想鑄成了一把小而窄的尖刀,只等錦櫟再靠右挪幾分,他便可以一舉刺穿熾妧的腦袋。
慕玹細數著錦櫟的步子,手臂慢慢抬起,周遭的一切都彷彿沉寂了下來,慕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就連手裡的動作都變得猶豫了起來,那種怪異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個神秘的聲音在告訴慕玹,不可以殺掉熾妧。
慕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重新凝起尖刀,眼神瞄準了熾妧,就在這瞬間,他忽感一陣劍風從他耳旁呼嘯而過,他微微側頭,按著背後的殘牆旋身站起,手裡的尖刀指向了對面的紅衣男子。
同樣,紅衣男子手中的劍也正對準了慕玹,劍尖離慕玹的喉嚨不過一指距離。
但在看清慕玹面容的瞬間,紅衣男子頓時晃了神,慕玹也趁著這一瞬拍開了面前的劍刃,緊接著一腳把他踹到了對面的茶館門前。
錦櫟聽到動靜側身朝著這邊看了過來,熾妧也趁著這個間隙推開了錦櫟的腿,把手抽了出來。
熾妧剛抽回了手,就捏起了地上了一塊碎石,狠狠地朝著紅衣男子扔了過去,嘴裡還罵罵咧咧:“邊桀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怎麼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被這個賤女人折磨得多慘?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邊桀,正是熾妧的手下,魔界的護法之一。
邊桀抹了一把額頭上被碎石打傷流出的血,濃黑的眉毛皺起了一瞬,然後穩步走到了熾妧身前,像是看不見身旁的錦櫟一樣,虔誠地朝著熾妧作揖,道:“公主,恕屬下無能。”
“我看你不僅無能還眼瞎!”熾妧破口大罵,“你沒看見我還被壓在這堆破石頭裡面嗎?快把我救出來啊!”
“是。”
邊桀自顧自地畫了一道可以把重物吸納起來的法陣,正當他準備施法時,璲虛忽然從錦櫟手中飛出,把法陣劃得稀碎,大量至純的靈力從法陣中湧出,盡數滾入了熾妧後背上的碎石的縫隙裡,致使熾妧感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又多了一倍。
“廢物!你看不到人嗎?”
熾妧本就脾氣狂躁,而邊桀的這一系列舉動更讓她覺得自己在錦櫟面前丟了面子,頓時感覺心中燃起的火焰像是要把她的心肝脾肺都燒個乾淨。
邊桀一直低垂的眼眸這才堪堪掀起,把目光投向了錦櫟。
錦櫟淡淡地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邊桀歪著腦袋,咧嘴笑得如同一隻惡鬼,他聲調怪異地說:“當然。但是,上仙不會真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前來吧?”
言罷,邊桀捏起掛在脖子上地銀哨含在嘴裡。
哨聲清亮綿長,無數道黑影從謙州四處的山林中騰空而出,像是暗夜中的蝙蝠一般,蜂擁著朝著鐵鋪的方向襲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熾妧倏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邊桀,幹得不錯!來啊,魔族的將士們!快把本公主身上的這些破石頭都給我扒下去!”
得到公主殿下的指令,那些夜蝙蝠們紛紛衝向了熾妧,為了更快地把熾妧身上的石頭挪下來,他們還特地繞過了錦櫟一行人,一大批黑色的“勇士”你擠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地都想在熾妧面前好好表現,到時邀功行賞。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尊貴的公主熾妧終於在群魔亂舞下重獲自由,儘管她現在衣服被劃破了好幾個洞,身上也全是汙泥和血漬,但在邊桀看來,她依然是那樣的高貴冷豔、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