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趙歡從議事廳中走出,來到朝清秋身邊。
“朝大哥,這些傢伙這次做的實在是太過了,我看老鏢頭是真的傷心了。”
趙歡蹲在他身邊,開始喋喋不休。
自從當日朝清秋幫他戰勝周岸以後,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最少趙歡如此想。
“你不知道這些年老鏢頭為他們費了多少心思,我聽鏢局裡的老人說過,當初臨城裡鏢局的生意是老鏢頭先做起來的,當時只要老鏢頭狠下心腸,想要在臨城裡一家獨大也不算是什麼難事。
只不過老鏢頭想到如果咱們一家獨大,城中要有不少人沒有飯吃,這才沒有狠下心腸。如今且不說他們幫不幫咱們,就連赴宴都不敢,難道他們以為老鏢頭會逼迫他們不成?”
朝清秋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強扭的瓜終究不甜。”
趙歡用力揉了揉臉頰,“老鏢頭也是這般說的,只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好人不該沒好報。”
朝清秋忽然問道:“你覺得如果龍虎寨真的打敗了振威鏢局,會不會放過其他的鏢局?”
趙歡一愣,想了想,“我想應當不會,那個龍虎寨的周龍之前咱們也見過,一看就是個心思深沉,心狠手辣之人,如真的解決了咱們振威鏢局,肯定不會放過其他的鏢局。”
他一拍手,“對啊,咱們可以用這個來勸他們和咱們聯手,不信他們不答應。”
朝清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他們想不到這一處?”
趙歡一愣,“那他們為何?”
“人嘛,總是心懷僥倖,哪怕刀鋒已經落在身邊之人的身上,也會心存僥倖,覺的落在了他身上,卻未必會落在自家身上。
寧願求身邊佛,也不願奮身而起。如今秦國最強,可當初天下諸國,卻並非秦國最強,當年天下洶洶,併力西向,未必沒有覆滅秦國的機會。可最後秦以蠻荒之地,出函谷,揮戈東來,諸國破敗。秦人強橫不假,可諸國坐視,任由其做大,也是個不小的原因。為何如此,與如今的道理相同罷了。”
“今歲不戰,明歲不爭,坐等秦國分割天下,便是如此。”
趙歡聽著朝清秋的言語,有些不解,這些天下大事對他這個鏢局之中的小小鏢手實在是遠了些。
他只是盯著朝清秋,覺得此刻言語的朝大哥,言語之中雖然帶著些嘲諷,可眉宇之間又帶著說不出的傷感。
朝清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說的有些遠了。
他笑道:“所以事情就是如此,他們不是不明白如今已經大禍臨頭,只是以為
如鳥藏頭,就可以留得性命。”
趙歡點了點頭,“朝大哥以為咱們該如何是好?”
“這些人你和他們講道理他們是不會聽的,除非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只是如今那些賊人在外,勢不得已,我倒是有個法子。”
朝清秋低聲言語了幾句,趙歡頻頻點頭。
“朝大哥,你這個主意真是,真是...”
趙歡支吾了半響,大概是想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他原本最先想到的是陰損二字,只是剛要出口,還是吞了回去。
朝清秋知他所想,只是笑道:“我這也是為他們好,與其被人宰割如羔羊,終歸還是奮力一搏要好些。”
趙歡立刻起身,“我這就去安排。”
他飛奔著離開,朝清秋則是盤坐在原地。
樹上一片樹葉落下,被他接在手中,樹葉脈絡清晰蒼翠欲滴。
他把樹葉橫在唇邊,吹起了一首小曲。
曲聲委婉悠揚,如有佳人輕歌曼舞,不聞慷慨激烈之聲,卻是一首在北方燕國流傳多年的小調。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可也有婉轉千回的情絲。
故國心思,總是不經意間便是泛上心底。
又是一年夏日,不知家鄉的海棠可曾開了。
遙想當年,深夜唯恐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第四百一十六章 燭淚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