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秦軍都聚在皇城之前。
刀戈如林,揮汗如雨,數軍齊聚,十餘萬人。
多是些未曾上過戰場的新兵,那一張張還滿是青澀的臉上掛著興奮與不安。
朝清秋向那皇城之上的高樓上望去,他雙手微微握緊,那隻握著酒杯的手上,青筋畢現。
因為在那座高樓上立著一個人。
身著黑色袞龍袍,頭上方正通天冠。
秦帝贏徹於高樓上長身而立。
許多秦軍之前都未曾見過秦帝,只是哪怕此刻他們依舊牢記著軍中規矩,目不斜視。
贏徹雙手揹負,他望著眼前的大秦兒郎們點了點頭。
寧赴戰場干戈死,皆是大秦好兒郎。
贏徹朝著高樓下的兒郎們大聲道:“孤就是大秦的帝王,想來你們之中不少人還不曾識我。”
“沙場之上,兵兇戰危。今日之後,只怕有許多人他日也難以再見。孤問你們,可曾怕了?”
皇城之下,喊聲成片,“不怕。”
贏徹笑了笑,“今日你們踏上戰場,並非只為了我大秦一朝,也並非只為了贏氏一姓。”
“在你們身後,是千千萬萬的秦人,是生你養你的父母,是西過函谷的百二秦關,是哺育了我大秦的宗廟之地。”
“而今那些外人想要欺我秦人,孤只問一句,你們答應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聲嘶吼,“不答應。”
贏徹揮了揮手,擠在一旁大街上的親眷開始湧入到皇城之下。
他們在人群裡兜兜轉轉,可能是在找一個家中有嬰兒嗷嗷待哺的父親,可能是在找一個離家出門的兄弟,可能是在找一個已經定下了婚約的夫君,也可能是要找一個家中等著傳宗接代的獨子。
尋尋覓覓,誰知道呢。
這裡有許多人,這裡有許多人。
朝清秋轉頭而望,身旁飲酒的那個趙姓漢子早已沒了身影。
他喝了口酒,既苦且澀。
皇城下,趙姓漢子在人群裡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自家那個孩子。
趙膝身材瘦小,遠遠看去如何都想不到會是一個已經成年的漢子。
趙姓漢子伸手摟住孩子的肩頭,哪怕在酒樓之中說的再凌厲,可事到臨頭,終歸還是有些放不下。
他看著自家孩子,面上第一次帶著愧意,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也只是一句,“膝兒,到了關外要好好的,咱們趙家還等著你光宗耀祖。”
他伸手磨砂著孩子眼角的淚水,其實他那個兄弟說的不錯,若是他肯去找亭長,自家孩子這次多半不用隨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