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遠正欲解釋自己是如何發現有人藏在左側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面偷偷觀察四位客人時，女子又打斷了他的話：“說到開胃菜，我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掃視了下餐桌，“也該上些湯了，我們有上好的新鮮海味做成的海鮮湯，非常美味，大家想品嚐嗎？”
“好啊。”吳欣答道。
張毅不住點頭：“前輩真是太周到了。”
莫遠禮貌性地回應道：“一切聽您的。”平靜的面容掩飾著心中的些許鬱悶，提議讓我解釋的是您，我還沒開始解釋，打斷我的還是您，您可真記仇。
“對不起，我對海鮮過敏，只要是海里的東西，我吃了都會全身發癢。”孫怡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係，我們的意式蔬菜濃湯，也是非常美味，你試試這個吧。”
“好。”孫怡開心地答應道。
“那就四份海鮮湯，一份蔬菜湯。”女子吩咐道。
“是的，這就去準備，老闆。”主持人邊說邊退身，離開了會客廳。陸遙自始至終站在女子的身旁，紋絲不動，默不作聲，像是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除了那位女子。
“說起我們C國正式場合的宴會用餐，上菜順序與方式已經完全固定。一共六、七道，先是頭盤，接著是湯，再接著是副菜，然後是主菜，跟著是蔬菜一類的菜餚，最後是甜品茶點之類的。”女子慢慢說道。
作為客人，即使對這些已經瞭解，但出於禮貌，仍會饒有興致地聽著。
莫遠也不例外，至少表面上。
“而且，每道菜通常只上一種菜。比如，頭盤，確定了是鵝肝醬，那一般按人數，也就上個五份鵝肝醬，是斷然不會像我之前那樣，在頭盤這道，上了四種菜，而且也不按人數確定份數。這肯定要被嘲笑的，因為人們將這些視為禮儀，視為標準，遵守這些禮儀，執行這些標準，你的身份才能被認可，你才能融入這個社會。”女子頓了頓，“是不是有些老生常談，很沒意思？”
大家自然不停搖頭，“怎麼會沒意思呢？”“是啊是啊，前輩您繼續說吧。”
莫遠沒有說話，喝了口檸檬水，便專注地望著蕭風，等待著她繼續發表觀點。
“時間久了，大家也忘記了當初這些上菜順序與方式是為了什麼而被確立並流傳了下來，已不再關心它的初衷是什麼，之所以要執行這些順序與方式，僅僅因為它是‘標準’，而人們透過執行‘標準’獲得社會的認可，併成為社會的一份子。若這個時代，有人不懂這些‘標準’，不執行這些‘標準’，定會被人當作異類，至少不是一個階層的。”女子娓娓道來。
“嗯，我記得，分道上菜形成的原因，大概有兩個：一是因為，在古代，環境惡劣，沒有很好的保溫措施，這樣分道上菜可以保證每道菜的溫度，若是很多菜一起擺上餐桌的話，也許，吃到離自己較遠的菜時，已經涼了。”莫遠很自然地順著女子說道。
“嗯，不錯，能一口氣將一桌菜同時吃下去的，估計只有王胖子了，像我等嘴小細嚼慢嚥的女子，也許吃第二個菜時，那菜就已經涼了。”
“哈哈哈……”
“阿嚏”，王成又打了個噴嚏。
“老師，您真的沒感冒嗎？”喬山再次關心地問道。
“沒有，沒有，我胃口好得很，不會感冒的”，王成說道，“資料收集快完成了，別分心，要是出了差錯，可是要重來的。”
“是的，老師。”
“二是因為，有個自號‘太陽王’的傢伙，為了展示他自己的富有和奢華，特意安排分道上菜，而且通常是幾十道，這樣他可以安排專人一道道地在旁介紹菜品，由於菜餚過多，想品嚐全部菜餚幾乎不可能，所以，那並不是為了滿足美味，而是為了滿足炫耀。”莫遠慢慢說完，將話留給了女子。
“這傢伙為了當作家，看來，沒少背東西。”吳欣邊想邊看著莫遠，“可惜，背的這些東西，到頭來，也沒讓你成為名作家，與其做你的三流作家，還不如做我的助理呢？”
莫遠彷彿感到有人在取笑他，直覺地望向吳欣，吳欣見狀，轉而望著蕭姐，並不理會莫遠。
“呵，小哥哥知道的還不少嘛。”女子接著說道，“可現在這個時代，保溫什麼的早已不是問題，我也沒必要透過晚餐來炫耀什麼，所以，這些上菜順序和方式，對我來說，就是多餘的，本來嘛，‘吃’是為了美味，又不是為了‘標準’。”
“不過，很多時候，‘吃’的確是為了‘標準’，為了得到身份的認可，以便融入到社會中。”吳欣說道，“我就特討厭這種形式的宴會。”
正說著，主持人領著服務人員，將女子吩咐的四份海鮮湯和一份蔬菜湯，緩緩端了上來。
“吃完頭盤之後，接著就是喝湯，一切都這樣一成不變，許多年以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女子似在抱怨，又似在回憶，只是這自言自語的樣子，讓別人難以適從。
“是啊，就像我一想到主要開發人員蕭風，就毫不猶疑地以為是名男子”，莫遠自我嘲笑道，“自己的思維方式，也是夠一成不變的了。”
女子笑了，“既然小哥哥這樣的人出現了，也許，會有些變化的。”
“與上次的實驗結果相比，有變化嗎？”，王成詢問著資料分析的結果。
“抱歉，雖然改進了演算法，但，未發現變化。”喬山答道。
“嗯，或許我們該考慮下換種方式”，王成說道，“變化總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