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裡知道,到了曹頡這樣的武功境界,哪裡還要打個什麼盹,睡個什麼覺。睡覺也好,不睡覺也好,對曹頡來說,完全可以忽略。
是這樣的,武功到了這樣的境界,有一個一兩夜甚至十天八天不著床,實在不是個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她以為自己算定了她的男人,其實,她還是搞不明白她的男人……
有些事,曹頡就是講明白給她聽了,她也可能是一臉懵圈。譬如,人,其實可以不需要睡眠。
丁梅就無法明白這個道理。
人怎麼可能不需要睡眠呢?那天黑了,黑燈瞎火的,長夜漫漫,你幹什麼呢?還不無聊死啊?
但曹頡是明白這個事理的。
自從在山裡跟師傅開始練習武功之後,他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跟著師傅、跟著爺爺和奶奶的那一段日子裡,那麼多個夜晚,曹頡是睡著了,但是,曹頡在黑暗裡,耳朵一直張著。只要他想睜開眼睛,他就一下子能睜開眼睛。他知道,黑暗裡會有人窺伺他。但他也知道,漸漸地,在爺爺和奶奶的引導下,他的武功大漲,那個黑暗裡窺伺他的人,已經越來越遠了,已經不敢在近邊兒窺伺他了。這時候的曹頡,隨意丟出一個什麼玩藝兒,哪怕是一個小布頭,都能把那個人打得三天爬不起來。這是爺爺和奶奶把他教成這樣的。一開始,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看見樹上一隻松鼠,爺爺說,你扔個盤扣試試。
盤扣,就是衣服上的布條做的拳頭鈕釦。
他於是把那顆盤扣扔了出去,立馬,松鼠便栽到地上,一條直線。
曹頡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惶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又茫然地看看爺爺和奶奶。
爺爺和奶奶開心得大笑起來。
確實是有人窺伺過他,他是知道的。這一切,絕不是他假想出來的。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一脈強大的氣息。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這股強大的氣息為什麼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
現在,他明白了,是因為他自己的氣息,可以調整得比那個人的氣息更強,但更加令那股氣息膽寒的是,他和爺爺、奶恨可以調整得一點兒氣息也沒有,讓人無法覺察到有生命體徵的存在。
後來,他便感覺到,那股氣息沒有了。估計,那個氣息的主人悄悄地逃遁了。
是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去問爺爺和奶奶。他知道,即使他問了,爺爺和奶奶都會非常迷濛、迷懵。
爺爺啊,奶奶啊,你們就裝唄!
到了鐵扇子衚衕,他才終於感覺到,在他身邊,就只有他熟悉的妻子和兒子的氣息。
偶爾也會有一些陌生的氣息出現,不像是鄰居街坊的,也不是來往行人的。令自己驚奇的是,這些陌生的氣息,隔得很遠,他也能一下子辨認出來。有一次,隔著幾幢房子遠,他辨認出來了,有一股強大的氣息逼近了。他鎖定那股氣息,一步步走近上前,才發現,是一個流浪漢,身上都發出臭味來了,快病得不成樣兒了。那流浪漢的肺子,都快破碎得像個風箱了。他搖搖頭,痛苦地搖搖頭。沒治了,這個流浪漢沒治了。
還有好些次,他鎖定那一股強大的氣息,直到跟前,才發現,是醉漢,是瘋子,是討飯的。有一次,甚至是一條餓了三天的惡狗。
他苦笑笑,搖搖頭,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是啊,是想多了。他都能彈無虛發了,一粒衣服上的盤扣也會把人打死。哪裡還敢再有人來打擾他?
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發生過。只不過,都是爺爺和奶奶哄著他玩,讓他再發個盤扣試試,這次不打死松鼠,這次把人打走。
他不信,但他還是發出去了。果真,他聽到有人負傷後的驚叫,隨後,他聽到有人落荒而逃……
那時候,他還小。他不知道這是爺爺和奶奶在教他學發暗器。後來,他心裡暗鏡兒似的了,知道爺爺和奶奶在變著法兒叫他發射暗器。他也知道,後來又有幾撥人來,也是他發出去的暗器打發掉的,但他和爺爺、奶奶一樣,也裝出非常迷茫、迷懵的樣子……
後來,把家搬到鐵扇子衚衕,便再也沒有麻煩找上門……
現在,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不管拿到什麼,都能當作暗器打出去。而且,說打人家哪裡就打人家哪裡,想讓也讓不掉。
見曹頡不講話,丁梅悄聲地問了一句:“曹頡,你在聽嗎?啊,你竟然走神了!你個大壞蛋!你跟我玩,還帶想著其他事情嗎?我不承認!”
說著淚就崩了出來。
曹頡這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