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笙接過,微微一笑,雖說自己早已有了準備,但是畢竟蘇復的這份心意難得,便爽利地收下了。
“世子還讓老朽轉告您,讓您千萬要保護好自己!”那老人又道。
嚴笙心中溫暖,真摯笑道:“有勞了,替我轉告世子,多謝他!”
嚴笙和四人翻身上馬,縱馬向北趕路,駿馬揚蹄而去,驚起一地塵土飛揚。
從京城到薊陽,少說也有千餘里路程,大軍行了十日才抵達邊疆。
嚴笙和暗衛墨影、冷初、君鳴、蕭隨一路快馬加鞭,一路上雖每逢驛站便稍作休息,但皆是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繼續趕路,可謂不眠不休,途中累死了好幾匹好馬,嚴笙也沒有絲毫放緩速度的意思。
終於在第六日的午時,五人到達了薊陽城。
嚴笙縱馬駛在城中,放緩了速度,原因無他,乃是薊陽城內竟還有民眾,這是嚴笙所沒有料想到的。
薊陽臨近匈奴領土,再往北走,就只有燕嶺關了。若是匈奴犯境,首當其衝的就是燕嶺關。
按照常理,即便是兩軍交戰,也應當是在燕嶺關附近。
前世,想必是匈奴佔領了燕嶺關,梁軍退守薊陽城,才有後來的薊陽一戰。
朔北嚴寒,凜冽寒風嗚咽,城中雖然蕭瑟,但因著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百姓也依舊在此安居,人煙稀少但依舊人來人往,比不上京城的熱鬧繁華,但也是一派安居樂業的淳樸景象。
大軍鎮守在燕嶺,也就意味著薊陽城暫時是安全的。
沒有兵荒馬亂的動盪不安的威脅,薊陽城的百姓一派融融氣象,沒有人會聯想到當匈奴族兵臨城下之時,城內黎民流離失所、生靈塗炭的滿目瘡痍景象。
嚴笙在一間空無一人的客棧落腳,五人坐在樓下斑駁破舊的桌前吃著乾糧。
北方的天氣太過苦寒,不適合大多數作物的生存,是以這裡的人們大多是吃些易於儲存的風乾粗食,肉類果蔬在這裡都是稀有東西。
嚴笙將隨身攜帶的佩劍放在桌上,倒了杯熱水,就著杯身暖了暖凍得僵硬以至於幾乎毫無知覺的雙手。
四個暗衛大多時候都是一臉冷峻,面無表情,安靜地坐在周圍保護她。
嚴笙環顧打量了下客棧,因為常年來客稀少,這裡鮮少打理,桌凳都十分陳舊,有些甚至還積累著厚厚的灰塵,客棧內除卻掌櫃,連個打雜都沒有,就只有他們一行人。
透過被寒風吹得嘎吱直響的破舊門扉看去,大街上人跡寥寥,自踏入北境起,天色就永遠是蒙了一層灰影的暗淡。
“墨影,你去打聽下燕嶺關的情況如何了!”
墨影是其中辦事最穩妥的,一路來嚴笙發現他是其中最不苟言笑的一個,但是做事細緻,每到一處驛站便會主動打點好一切。
墨影恭聲應了句是,便提劍出了門。
君鳴是四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也是其中最活潑的一個,一路來就數他說得話最多。
此時,他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客棧,看到通往二樓廂房的木梯,立即轉頭問嚴笙,“郡主幾日未曾好好休息,不如先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出發找主子?”
嚴笙挑眉笑問:“怎麼,君鳴累了?”
君鳴頓時正經起來,睜大了眼睛,好讓自己顯得明顯的精神十足,朗聲道:“屬下怎麼會累!”眼睛一轉看向嚴笙,聲音弱了幾分,“屬下那是擔心您啊!郡主雖然每逢驛站就休息,但也沒有實打實地睡過一覺,屬下是擔心您身子撐不住,這要讓主子知道了,還不扒了我們的皮?”
他眼睛滴溜一轉,落到冷初和蕭隨身上,語氣意味深長道:“你們說是吧?”
冷初聞言點了點頭,目光也轉向嚴笙,“郡主身體要緊,還是明日再啟程去燕嶺關吧!”
蕭隨也出聲勸道:“對付匈奴,主子定是可以應付得過來的,郡主不必太過擔心!”
嚴笙卻是緘默不語,低頭垂下了眼眸,眼睫微微一顫,在白皙的眼下面板上覆下一層淡影。
越是靠近燕嶺關,不知為何,她就越心慌的厲害。
一路行來,總是看到一些衣不蔽體、骨瘦如柴的流民,這些流民大多是自戰地而來。
雖然流民人數不多,但她一閉上眼睛,似乎可以看到到戰場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慘狀。
她迫切地想要到達燕嶺,恨不得插翅而去,她要親眼看到溫亭、嚴景至和嚴景延平安無事才放心!
所以她從京城前往北境,一刻也不敢停歇。
但因為顧念著四個暗衛,怕他們跟著她太過於辛勞,才每遇一處驛站便下馬停歇一刻鐘左右。補充乾糧、餵飽馬兒,在驛站靜坐片刻,便立即上馬揚鞭,縱馬疾馳北上。
寒風從門窗的縫隙中鑽入屋內,風聲獵獵作響,好似呼嘯,嚴笙緊了緊衣服,卻忽然感覺一陣溫暖,回過頭去,是墨影打探訊息回來了。
他正站立在門縫中間,為她擋去了大部分寒風。
嚴笙溫聲問他:“自進城時起,那些百姓就似乎在談論同一件事,可有打聽到了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