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很少出寨。
所以北京城裡很少能見到苗人,進茶園子聽戲而且敢動不動威脅旗人的苗人,就更少見了,要知道,在此時,旗人的地位,絕對是要高出他苗人的。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那苗人竟堂而皇之的坐在的旗人的位子上,還要張口閉口要取對方的人頭!
葉永很費解,什麼時候,旗人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別人騎到自己頭上而選擇忍氣吞聲了?
葉永覺得蹊蹺,可是又理不清其中思緒。
在遇見這個苗人之前,葉永最想見到的,其實是那個道人以及那個袁姓進士,畢竟,當初秀才一案中,這兩人所作所為、所言所語都遠遠超出了葉永認知之外。
京城中這一年來頻出的命案,又與那秀才案極為相似,所以葉永堅信,倘若再見到那兩個人,定會解開心頭困擾自己許久的疑惑。
按照葉永的猜測,要麼,真的如那道人書生所說,有鬼怪妖邪禍害人世!
再要麼,這一切的禍亂源頭,便是由那二人在背後攪動風雲,然後再以鬼神之說蠱惑世人。想起與那書生幾次相遇的情景,還有那書生離京時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告別。葉永有預感,即便幕後兇手不是那道人和書生,這二人也一定也脫不了干係。
《論語》教會了葉永仁義禮智信,卻並未教給葉永去信奉鬼神,因此,葉永更傾向於去相信第二種猜測。
或許連葉永自己都沒有發現,再談起鬼神一事,他竟不再如以往那樣覺得荒唐。
可是,那道人不知身在何處,那袁姓進士又去了湖南為官。
再加上那晚斷去頭顱的屍體,眼前這個來路很詭異的苗人,自然引起了葉永的注意。
葉永很想把這個苗人用枷鎖起來,關進大牢好好盤問,只是,平白無據,不好抓人。
這個時候,那苗人已經大剌剌的半躺在椅子上,只看了葉永一眼,便從懷裡摸出了一口青花罐子遞給茶博士。
茶博士開啟了,拿鼻子湊過去聞了聞,喜笑顏開,湊上來諂媚的說:“呦,客官,您這是清明前的龍井,嫩葉可經不起開水燙,我給您把水涼一涼……”
葉永更好奇了,進茶園子自備茶葉的,都是講究人!一個深山未開化的苗人,何時也如此講究了?
看著苗人桌上那包金子,葉永忽的笑了,把茶盞送還給茶博士,邁步走到桌前,伸過手:“光天化日,手持兵刃,當街奪人財物,按律當斬!”
葉永的手臂卻猛的被按住了,怎麼也掙脫不開。
臺上唱戲的聲音忽的停了。
葉永自覺在姑娘家眼前丟了面子,臉色青白不定,憤怒的用另一隻手要拔手裡的刀,可是刀還未拔出,葉永胸口一悶,便吃痛跌了出去。
那苗人嬉笑著道:“就你這三拳兩腳,手無縛雞之力,還能斬了屍煞?你臊不臊?”
這苗人目中無人的神態讓葉永恨的牙根癢癢,艱難的從地上站起身,劇烈的咳嗽兩聲之後,葉永只覺得喉嚨塞了碳一樣火辣辣的疼,紅著臉嘶聲說:“每逢年末,各地犯事在逃者,卷宗都會呈報刑部而後在各府衙備案,若你身上沒有惡跡,我葉永技不如人,自無話可講,如若不然,我不信天子腳下,還能任你逍遙張狂!”
說罷,葉永沉著臉快步走了。
那苗人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抓耳撓腮半晌,無奈罵了聲:“夯貨!”便也匆匆的包了金子離開了。
回到衙門的時候,一眾衙役見葉班頭臉色不好,也不敢問,彼此瞪著眼,誰也不知道生了何事。
葉永未理會,只一個人去了府尹公堂。
裡面爭執了幾句,葉永就抱著一摞卷宗出來了。
手下衙役沒有識字兒的,葉永只讓那些衙役把沒看過的卷宗全給挑出來,尤其是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