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將近大半個月的混亂之後,仁智宮漸漸恢復了平靜,李淵也準備不久後啟程回京,約莫在八月十五中秋節之後。
但在此之前,還有很多事需要決定。
所以,雖然翠微殿遠無太極殿的宏偉,李淵還是在這兒舉行了很久以來的第一次朝會,雖然有些擁擠,但倒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前排的人說一句話,站在最後面的也能聽得清楚。
能參與這次朝會的官員其實並不算多,因為畢竟不在長安,如九寺五監這些事務機構的官員都不在,所以,天策府、東宮的不少屬官、將校都得以參加。
如房玄齡、杜如晦、凌敬還稍微好一些,但是如長孫無忌、段志玄、侯君集已經是神采飛揚,將不遠處的王珪、韋挺、魏徵等人襯托的黯淡無光。
已經被釋放好幾日的爾朱煥站在角落處,瞄了眼上首位的陛下,按照常例,左右兩個位置應該是太子、秦王,不過今天秦王還是坐在右邊,並沒有因為左邊的位置空了而跨過去……太子李建成至今還在被軟禁中。
其餘官員分左右兩排,左首第一位還是裴寂,雖然這位被李淵親密稱呼“裴監”的宰輔依附東宮,但在此次楊文幹謀逆中,從頭軟禁到結束,但還是站在了第一位。
後面是其餘幾位宰輔,中書令楊恭仁,門下省的陳叔達以及尚書省的蕭瑀……總的來說,與以前朝會沒有區別。
而右首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新人物,魏嗣王李懷仁,其後是趙郡王李孝恭、淮陽王李道玄。
這既讓人意外,但也不讓人意外,魏嗣王在翠微殿即將被攻破的時候疾馳而至於,平定叛亂,生擒楊文幹,並且奉命清查……不管其在此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還是陛下對其的重視程度,但應該站在第一位。
就算按照品級來算,嗣王也應該站在郡王之前……之前李善參與朝會不多,即使去了,也以司農卿的官階躲在後面。
爾朱煥舔了舔嘴唇,心想自己這個外甥……真是順風而起直至九霄。
其實李善本人是不太願意站在首位的,這與他的性格特點不符,他不喜歡站在太陽下顯得光彩奪目,更喜歡站在陰暗角落裡算計。
本來李善是準備以宗正卿的身份躲在對面隊伍的中間,可惜李淵直接命他站在了這兒。
朝會開始後,李淵剛說了幾句廢話,太子洗馬魏徵已經站出來了,用憤慨而激昂的語氣高呼道:“魏嗣王李懷仁並蕭相、御史中丞孫伏伽已然查明,太子無罪,還請陛下釋之。”
李善嘖嘖兩聲,這位還真是頭鐵啊。
李淵臉色略為陰沉,那邊的長孫無忌出列道:“眾所周知,楊文幹乃是太子……”
“此為無稽之談!”王珪出列厲聲道:“若是太子有不軌之意,何以橋文山奔赴仁智宮,何以杜鳳舉舉告?!”
這是楊文幹謀逆案第一次公開而爭鋒相對的討論……或者說爭吵,李淵索性不開口了,只冷冷的看著天策府、東宮的幕僚一個個站出來唇槍舌劍。
李善無聊的看熱鬧,但很快發現,秦王一脈的官員大抵是被動的,反而是太子門下言辭激烈,死死的扣住了橋公山、杜鳳舉兩個人咬著不放。
可能是李世民有所囑咐,發展到後面,秦王門下的官員不再試圖將楊文干與太子扯到一起,但魏徵、韋挺還是咬著杜鳳舉不鬆口。
到最後,裴寂、羅藝兩位重量級的人物都出面了……這讓李善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
有些人僅僅是為了太子,是因為自己身為東宮屬官,比如王珪、魏徵,他們也希望施展自己的抱負,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但也不願意拋棄太子而失去氣節。
有些人是為了活命,如果秦王上位,想想前隋楊勇為太子時期的那些東宮屬官的下場吧,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羅藝。
羅藝非常的清楚,光憑著程咬金、張公瑾、侯君集臉上的鞭痕,以及房玄齡被打折的手指,一旦秦王入主東宮,自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更不要說自己還有魏嗣王這個對頭呢。
還有些人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們憑藉著與東宮的來往,獲取了不小的權力,這讓他們難以忍受失去這些權力的結局。
比如裴寂就是一個。
裴寂依附東宮已經很多年了,他就算想改轍易弦,也要想想李世民肯不肯要……就算李世民無所謂,但是秦王一脈多少人都在虎視眈眈他屁股下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