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膚施的時候,糧就只剩下兩車,人也只剩下一百八十七人。
嬴扶蘇問涉間:“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涉間答道:“回長公子,糧草被劫,運糧隊護糧不力,按照軍法,全隊當斬。”
嬴扶蘇瞠目結舌。
“全隊當斬?怎麼會這麼嚴苛?”
涉間躬了躬身,很是恭敬地回話:“如果只是尋常的糧草運輸,失了少量的糧,只是刑罰主官,餘下人杖責、罰錢就能了事。而這,也是看失糧多少的。如果失糧少,就刑罰輕。如果能把糧尋回來,還能立功拜爵。但如果像這樣,幾乎全失的,也得重刑,全隊要被砍去雙腿。”
頓了頓,涉間卻又說道:“但這一次不一樣!他們運送的是軍糧,而且北征大軍是處於作戰的狀態,所以要以軍法嚴懲。”
嬴扶蘇一愣,自己確實沒想到。
自己只當是秦法都是一樣的,卻沒想到,其實還分戰時軍法和平時對民間適用的法律。
嬴扶蘇看著眼前這些被綁起來,跪著的‘罪犯’。
他們不像罪犯,更像是災民。
突然,嬴扶蘇注意到,在人群中,竟然還有一個極其瘦小的身影。
他好奇之下,走了過去。
卻發現,這是一個瘦小的孩子。
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
腦袋大,身子瘦小,皮包骨頭,黑不溜秋的。
讓扶蘇想到了小時候課本上的‘小蘿蔔頭’。
‘小蘿蔔頭’臉上刺了字,代表他是一名小隸臣妾。
代表隸臣妾身份的灰黃色官府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又肥又大,像是罩著個破爛的麻袋片。
秦代的奴隸制度是終生制。
被罰為隸臣妾,一輩子就都是隸臣妾,甚至生下來的孩子,也都還是隸臣妾。
除非隸臣妾在戰場上,獲取軍功,推掉原本應該賜予的爵位,才能換取自由。
看著這小小的孩子,嬴扶蘇心生惻隱。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嬴扶蘇蹲下來,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這個‘小蘿蔔頭’。
‘小蘿蔔頭’抬起頭,怯怯地看向嬴扶蘇,卻是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
嬴扶蘇兩世為人,從沒見過這麼清澈的眼神。
可‘小蘿蔔頭’不說話。
嬴扶蘇又輕輕問道:“別怕!你多大啦?小朋友。”
‘小蘿蔔頭’仍舊沉默無語。
這時,‘小蘿蔔頭’身邊的一個老者,一個刑徒,顫顫巍巍地說道:“大人,他叫粟,十四歲了,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