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帶著我和二姐重新住進了龍廟村,村長劉三鬼是最開心的一個,因為他雖然現在是一村之長,但是村民在背地裡誰也看他不起,總覺得他只不過是個殺豬賣肉的屠戶,配不上村長的位置,整個村子也就陸家母子對他一如以前一樣尊重。
所以村裡居民表面上對他低眉順眼,回過頭就換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所以只能忍氣吞聲,努力維持著村長的威嚴。
劉三鬼和爸爸雖然平時打趣鬥嘴,卻很交心。
以前爸爸在村子裡住的時候,他每天賣肉收攤之後都會拎著幾兩精肉去葉家跟他聊天,他喜歡聽爸爸說話,有些話很風趣,其中也不乏深意的道理,而且時不時穿插幾個典故。
當年爸爸搬走,他還很遺憾,現而今爸爸又回來了,他打心眼裡高興,二話不說就張羅著找房子的事。
解放後有許多外地人來金平縣謀生,距離縣城最近的龍廟村無疑成了這些務工人員租房的首選,這裡雖然是個村落,但是房子卻也還湊合,最主要是租金便宜。
劉三鬼當了村長以後就花錢買了幾個小破房,重新修繕了一下便低價租了出去,要說空置的房子,他手上有的是,所以特意挑了一間既寬敞又距離他家最近的獨門獨院安排給了我家。
雖然這房子隔壁都是一些租房的外地人,但是爸爸也沒駁了劉三鬼的好意,想都沒想就帶著子女住了進去。
陸有財原本被劉桂芬託付住在劉三鬼家搭夥,但是他見自己葉叔都搬來了龍廟村,而且劉三鬼家吃的也不好,所以也就跟著住進了葉家。
爸爸遷入新居當晚就想辦法寫信通知家裡王老八去世的訊息,大姐那邊也挺迅速,收到信第三天便著劉老實和禿毛虎趕到了龍廟村。
“虎子,你哥大名叫什麼?我好找人去給他刻塊碑。”爸爸看著眼睛都哭腫了的禿毛虎,小心翼翼的問道。
“俺哥叫王大鵬,俺叫李飛虎。葉哥,要是有一天俺也死了,你可別忘記也寫上俺大名。”禿毛虎擦了擦眼淚,一幅苦臉。
“虎子,這金條是你哥讓我交給你的,他讓我留下一半,我就不留了,都給你,你哥他臨死前還不忘囑咐你,讓你別再抽大煙了,唉!”
禿毛虎接過金條,眼淚又是一大把,癟著嘴嗚咽嗚咽的只掉淚。
給王老八草草辦完了喪事,禿毛虎就不見了,那箱金條被安放在禿毛虎睡覺的房間,不知道少沒少。
劉老實也不知道禿毛虎去了哪裡,只看到那箱子上有一張紙條,寫滿了文字。
“葉哥,我哥讓共產黨給打死了,我沒啥說的,他死的不冤,要是換做我,也不會喊冤,我們前些年造的孽太多了,死十次都不夠。
我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我要去做的事,是跟表哥很久以前就商量好了的,這一去九死一生,怕是沒機會替山寨報仇了,只是希望葉哥以後一定不要與竇大牛那狗賊為伍。金子全都給你了,你們都是好人,我知道葉家現在有難處,這金條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你們渡過難關。”
落款是李飛虎,字跡雖潦草,但好歹沒有錯別字,爸爸拿著信的手直髮抖,王老八已經死了,葉家儼然少了一條臂膀,現在葉氏危機四伏,各種狀況還沒解除,可萬不能再出閃失了。
剛搬進新居,爸爸就緊著收拾,又是添置傢俱,又是把院牆用水泥砌好,反正忙活了三天半,多年未有人氣的房屋才有了一點兒家的樣子。
爸爸砌牆那天,發現泥土的牆體上有好幾個大洞,不知道是蛇洞還是鼠窩,反正他沒多想就用水泥把洞封住了,而且為了讓牆體看起來平整,他還特意多抹了幾層。
自打搬進這房子,爸爸身體就越來越差,剛開始只是發燒,神智還清楚,後來過了三四天,他就像瘋了一樣的整天說胡話,鬼啊神啊的。郎中來看過,搖著頭走了,先生也來瞧過,自稱學藝不精,也走了,反反覆覆請了四五個陰陽先生和出馬弟子,都沒人敢給爸爸瞧,問及原因,基本都是:你爹身上那東西,俺們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