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直霄的面色先是一狠,像是要將“孽障”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可是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他還是變得沉默不肯說話起來。
這一次管闊並沒有催促或者嘲諷,因為他在觀察著關直霄的神情變化。
雖然因為權勢熏天的緣故,除了偶爾會有怒不可遏的情緒出來,其他時候,關直霄的神情很淡然,但是現在他的眉宇之間還是存在著不易被人察覺的滄桑與感慨。
就這樣過去了很久很久。
“是的,其實我很喜歡他,也最最看重他。”他的聲音依舊冷厲嚴肅,不過卻帶有了某種感情,或者是很虛淡很虛淡的父子之情?
管闊沒有說話,他在等著對方說下去。
不過對於管清和的“喜歡”,關直霄並沒有肯說太多。
他話音之中的冷厲加深了:
“但是終究,他只是一個失敗者,關家不接納失敗者,就算他再優秀,他也是一個讓關家蒙羞的失敗者。”
再一次聽到類似的話語,管闊卻不生氣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也是一個失敗者,但是自己也成功過許多次,而且現在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失敗並不代表什麼,人生總是會經歷無數次的失敗,就像口口聲聲喊別人“失敗者”的這一位老人,現在正敗在秦殺的刀鋒下,引頸待戮。
不過既然已經準備坦然一些,他並不準備用那種話語來諷刺對方,所以他換了一種方式。
“失敗者?”他笑了笑,“執行那一場‘戰爭’的人是失敗者,那麼發動那一場‘戰爭’的人們呢?”
關直霄眯起了眼眸。
管闊繼續說了下去。
“比起你們的聖將來,你們都差得太多,比起你們的陛下,或許也是差得太多。”
“你們的聖將,我最崇敬的人之一,他承認過好幾次失敗,他很坦然,或許正是因為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他才會變成南吳聖將。”
“而你們的陛下,雖然我沒有見過面,不過在我看來,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失敗,就像失敗從來都不存在過一樣。”
“我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他對於那一場‘戰爭’是否失敗有些什麼表態,不過我覺得,你們的表態是錯誤的,因為不管是我的父親,還是你們,都策劃也參與了那一場‘戰爭’,於是同樣是失敗的人,把責任全部都推到我的父親身上,那是不是很可笑呢?”
“他是執行的人,”關直霄的眼眸之中有寒光,“我們策劃好之後,剩下的都交給了他,在我們手中沒有任何失誤,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管家覆滅,所以,你難道不覺得他是主要責任嗎?”
管闊忽然微笑了一下,反問道:
“那麼,如果那一場‘戰爭’本來就是一場錯誤呢,最大的責任在哪些人的身上?”
關直霄忽然不說話了,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也或者是不知道怎麼反駁管闊的話了。
關於那一場“戰爭”,即使是關家之內,反對的人也有很多,關正興便是其中之一,現在失敗了,再來回首,便可以問出這麼一個問題——那一場“戰爭”本身,會不會就是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