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回來了。”他張開雙臂,於是那一件貂皮大衣也就展了開來,就像是一頭凌雲在高天之上,有著偉大前程的老鷹。
在以往,只要他過來,像現在這樣張開雙臂,那些書生們便都會一個個地撲上去,與他見禮,彷彿尊重自己的兄長。
的確,他在這裡最有才華,他們也最最為他而感覺到懷才不遇與可惜,他最受人尊敬。
但是今天,撲上去的卻一個都沒有,他們看向他的目光,很複雜,但是那裡面絕對不會有尊重,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好感。
在三年前,這裡不少人的好友,一個本來只要被伯樂遇見,便應該前程似錦的楊姓書生,就那樣因為衝撞某一府並且“手持利刃”“妄想謀害朝廷命官”的“罪行”,而隕落了。
那一府,就是陶府,就是現在這一名長安最出名的才子效忠的府邸。
人們最痛恨的是效忠仇敵,儘管楊姓書生隕落這一件事情其實和那名才子沒有任何的直接關係,但是作為心中正義感昂揚的他們來說,那是一種背叛。
“哼,哈哈!”雷姓書生大笑一聲,接著環顧了一下週圍的其他人,最後又將眸光看向那名才子,問道:“元大才子,你也知道回來?”
元三文的嘴角抿著笑意,道:“為什麼不知道回來?”
“今天的雪,恰到好處,是很好的一個賞雪的日子,賞雪的好地方有很多,但是對於我來說,這裡是唯一的、最好的,因為有我的過去,還有我志同道合的朋友們。”
“志同道合?朋友們?”一名梁姓書生譏諷地一笑,道:“我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到最後狼狽為奸!”
“老梁,你這麼說話,真的是無的放矢。”元三文道。
他今天來,是有任務在身的,而不是來找罵的。
在這裡,他的才學最高,人氣最高,現在地位也最高了,他前途無量,但是這些酸書生又算什麼,他們有什麼資格這樣對著自己說話?
在從前,他們要是這麼說,他可能還會生氣的程度不怎麼高,但是現在,他不想去接受這些話,雖然在從前他們從來都沒有這樣對待自己過。
雷姓書生冷笑著:“我們這麼多人全部都這麼認為,難道,我們全部都錯了?還是說,我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元三文繞過他,來到桌前,自顧自地端起茶,優雅地抿了一口。
看著他的那一身貂皮大衣,雷姓書生越看越氣,覺得這個人從外到內都是骯髒的。
元三文第一次去往陶府的時候,他們簡直難以置信自己得到了這樣的一個訊息,他們全部都意氣風發,誓要做一個光明磊落坦蕩蕩的君子,可是沒想到,元三文竟然會投靠陶府這麼一個在他們看來汙水橫流的府邸!
他們以為元三文會帶領他們讓整個北唐變為一個乾淨光明的地方,可是沒有想到,他們之中最先墮落的,居然就是這個人。
太失望了,然後就會是仇恨。
或許是他們太年輕、太天真,根本就不知道那不是元三文墮落了,而是他一直就是那樣的人,只不過因為管清和看不起他的人品,而一直打壓著,那群人還信以為真以為他也是懷才不遇於是惺惺相惜,最終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們和你不是同一路的人,不要玷汙這裡的茶!”那名脾氣衝動的年輕書生一臉厲色,看到元三文就這樣厚著臉皮,一點都不臉紅地當這裡像是自己家一樣,氣得臉色發白,馬上就衝了上去,想要奪過對方手裡的茶。
他的這一番動作看起來很小家子氣,就像是一個孩子,可是恰恰很符合他現在的那種心情。
雷姓書生想要出言阻止,卻看到,元三文身後不遠處的那兩名一直不聲不響的陶府下人之中,其中一位動作迅如閃電一般往前一動,驀地擋在元三文的身前,朝著那名衝上來的書生就是一腳踹了上去。
可憐那名書生氣勢洶洶,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發出一聲慘叫,砰然倒地,一直往後滑行了很遠很遠,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你……元三文,你什麼意思,你就是這麼對兄弟的嗎!?”雷姓書生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氣得臉都變形了,雖然他們很不齒於元三文的行為,但是畢竟從前是好友一場,就算是對方變了,他也不認為元三文居然會這麼對自己等人出手。
可是元三文真的變得他們一點都不認識了,就像是被換了一個人一樣。
“兄弟?”元三文微微一笑,他輕輕地將茶放下,挑了挑眉,掃了雷姓書生一眼,道:“我是想把你們當兄弟,一起喝喝茶的,但是你們剛才說了,從前也說過了,要和我恩斷義絕,一刀兩斷,那麼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又有什麼好說的?”
“你狠,算你狠。”雷姓書生實在是被氣得詞窮了,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能夠為自己等人出口氣,從而傷害到元三文,他的臉扭曲著,遙遙地指著元三文,卻說不出更多有用的話語。
“元三文,你是個畜生!”一名書生走過去,一邊扶起地上的那一位,一邊憤怒地指著元三文破口大罵道。
元三文背後的那人冷哼一聲,就要上去再來一腳,卻被元三文給伸出手攔住了,他笑著歪了歪頭,對著那名書生道:“我這麼長時間不在,你們就變成這樣子了,裝,你們再裝啊,你們不是很文雅很有才嗎?現在呢,怎麼裝不起來了,直接就用髒話罵人了?”
他把頭放正,俯視著那兩名還沒有站起來的書生,道:“我最最看不起你們的便是這個地方,你們不是沒有能力,而是太裝,總是以為自己很厲害,要等著別人求你們去出人頭地,還口口聲聲這個不做,那個不做,某某大人喊我我會吐一口唾沫,你們算什麼東西啊?”
“這是人說出來的話嗎,元三文,短短的幾個月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從前的你呢,和我們一起坐而論道、為北唐的未來而思緒萬千的你呢?”那名書生有些絕望地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