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崔韞回來的時辰越來越晚,睢院書房燈光大亮,即馨在院內來來回回的走動,等見著人,眼兒一亮。
“爺。”
她大步上前:“老太爺已等候多時。”
崔韞腳步一頓,他仿若猜到了什麼,很快收回面色的怔然。
他朝即馨淡淡吩咐:“明兒鄒府喜宴,我會去,你阿嫂那邊跑一趟,崔家有人去即可,她無需奔波可不去。”
說完,他這才往裡走。
書房內,崔老太爺正看著掛在牆上的字畫。聽到動靜,他這才轉身。
“你這幾日倒是懶惰了不少,主院也甚少去了。你祖母唸了伱多回。”
崔韞如往常般請安。
“公務纏身,回頭定給祖母賠禮。”
“果真是公務忙嗎?”
崔老太爺看著他:“茶樓那次,你去了吧?”
“我猜你是去了。”
“我也後知後覺,這是三皇子給我下的套。”
崔韞的面色淡了下來。他對上崔老太爺的眼。
崔老太爺道:“你祖母和母親至今還不知,往前我也總想著有一日瞞一日。興許一瞞就是一輩子。”
“我從未想過三皇子能活著回來,他回來後,我見他那般悽慘,又尋思著他自身難保,這件事只怕我去後,崔家十餘栽的秘密一併入了土,可不想,他算是有出息的。”
甚至,出人意料。
崔韞的唇動了動,他是崔老太爺帶大的,自然清楚其來意,男子嗓音低下來,全身上下皆是頹然。
“祖父是想讓我與他聯手一道掀了宮裡那位的龍椅嗎?”
“你兩個父親都死的不明不白,那夜淮安王妃拼死生下你,她和淮安王二人這才捨得自刎。你不該如此嗎?”
“我知你也是想的。”
他看著他,不苟言笑的臉,眸中閃過淚光。
“可你不敢。”
他上前。
如今已不及崔韞高了。
甚至他早就陷入了年邁。背脊早已無法如松般挺直。
他安逸太久了。
可恨仍舊是一根刺,懸在心口處,日日扎著生疼。提醒著他,沉冤昭雪四個字有多難。
可有些人不該死。那些該死的人卻還活著。
當年那個軟軟握著他拇指手的幼嬰,現已成了參天大樹,無聲護著崔家多年。
“孩子,別的不論,你祖母和阿孃是打心底疼你。”
他說的澀然:“只要你願意,你便是崔家二公子,以前是,以後永遠也是。”
嗓音低下來,帶著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