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傅景朝寒凜無波的眸光睨了傅司宸一眼。
傅司宸心下一緊,一時噤聲,在他的眼裡,他哥此刻頭腦冷靜而沉穩,但這些只是假象,他太瞭解他哥了,內心波動越是比較大,表面上越是平靜得可怕,這種可怕類似於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傅司宸將指間快被夜風吹熄的煙放在唇間吸了吸,菸頭的火亮起來,過了幾秒雙唇浮上若有似無的笑:“就算你從不讓我干涉黑道上的事,我也能嗅出幾分味道來。從喬元敬車禍開始,喬氏集團已經是強弩之末,喬雲深上任沒幾天就曝出他是三思會鬼臉,漓城最大的販毒集團老大,這背後遠遠沒有外面看到的那樣簡單,你得到成豪之後,就有人曝光成豪涉嫌洗黑錢,我就猜到喬氏集團早已捲入販毒集團洗黑錢內幕,這背後一定有什麼人在操控著這一切。
這次我帶霜霜回帝都過年,我輾轉從幾個軍方的叔叔伯伯那裡打聽到了一些訊息,拼湊了一下大體得出一個具體的情況,漓城這些年一直有三股勢力在膠著,鬥得你死我活,一股是你,你在明,另兩股一個是三思會鬼臉,一個是境外販毒集團,為首的好象叫Aaron,他們在暗。
我分析了一下,鬼臉已經被關起來了,不成氣候,眼下漓城再次被Aaron為首的境外販毒集團控制,而純爾商場的爆炸案極有可能並不是鬼臉所為。試想他用普通人的身份在漓城潛伏了那麼久沒被發現,說明他擅長偽裝,那麼在純爾商場放炸彈這種自尋死路的事就不可能是他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替罪羊,真正作案的可能是Aaron。”
說到這裡,傅司宸側頭看向他哥,傅景朝吞雲吐霧,立體深邃的面孔上沒有任何波痕。
見他哥沒有否認,傅司宸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不羈的笑意,吐著菸圈,嗓音中纏繞著似笑非笑:“但凡有點邏輯的人只要仔細分析就知道如果爆炸案是喬雲深策劃的,他不可能事先不做詳細的安排,他可以事先知會喬暮一聲,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把喬暮從臺上拽下去,那樣等同於直接把自己暴露了。所以說,Aaron策劃了這一場爆炸案目的只有一個,借刀殺人,因為某種原因Aaron不想繼續和喬雲深合作,他以喬雲深最在乎的喬暮做誘餌,故意引誘喬雲深出現,一舉兩得。至於警方那裡,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麼淺的道理,可他們卻寧願掩耳盜鈴,極有可能他們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明面上推遲對喬雲深的宣判,暗地裡在進行深一步的調查。這點,從哥你最近頻繁參加公安廳那邊的會議可以看出一二。以上,我說得對嗎?”
靜了半晌,傅景朝將手中的菸蒂扔到腳下,皮鞋狠踩在上面,冷冷的開腔:“不該你管的事不用你管。”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能獨當一面。”傅司宸桀驁的臉上出現一絲急切。
“這與你是不是能獨當一面沒什麼關係。”傅景朝眉目不動,風輕雲淡。
傅司宸不甘的反問:“是不是我在你眼中永遠長不大?”
“是。”傅景朝這次回答得直截了當。
傅司宸蹙起濃眉,“哥,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什麼事都一個人扛,從不對別人說。在別人的眼中,你是榜樣,是神,是所有同齡人學習的榜樣,但是你別忘了,你也是人,你沒有銅牆鐵壁,你也有扛不住的時候。就拿上次你住院的事說,那次你帶著喬暮經歷了一夜怎樣的逃亡,你不說我能想象得到,你在明,Aaron在暗,防不勝防。多一個人就多一股力量,讓我幫你。”
傅景朝一言不發,他看著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口鼻間吐出最後一口淡淡的煙霧,轉過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不用你幫,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幫我。”
傅司宸雖有所心理準備,仍是瞳孔驟然緊縮,沒想到他說了這麼多,他哥的心依舊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好,你不要我幫就算了。”傅司宸改了口吻,深知他哥向來這樣,一旦決定的事從不會輕易改變,他說得再多也沒用。
一陣沉默之後,傅司宸先是瞥了一眼7號別墅二樓某扇窗戶,接著又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捕,然後才抬頭對上傅景朝平靜到毫無破綻的臉:“你和姚千語雙方都見過了父母,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她會最終成為我的大嫂嗎?”說完,他也沒指望能聽到他哥的回話,接著漂亮的唇上綻出耐人尋味的笑:“我希望是。”
夜色下,兄弟倆又沉默了片刻,傅司宸扔了手中的煙,將身上的長款羽絨服解開,雙手插入褲袋中,直直的看著傅景朝,懶散慵淡的再次出聲:“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我該做的事,哥,你多保重!”
語畢,他沒再停留,修長的身影轉眼向對面別墅門口走去。
少頃,隱隱傳來大門開合的聲音,之後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在這凌晨的夜裡,只有風聲,嗚嗚的吹著。
邁巴赫車旁,男人垂眸盯著地上被路燈拉長的影子,靜靜佇立了一會,健碩的身影進了旁邊的別墅大門。
偌大的別墅,傅景朝沒有開燈,別墅內光線影影綽綽,他步履從容,如行走在光線明亮的白晝。
有力的長腿一步步邁上樓梯的臺階,他右手下意識的拿出口袋中的手機,螢幕的光亮照亮了男人一張格外稜角分明的俊顏,黑沉的目光掃過一封郵件,上面只有一行字:明天,上午九點,喬雲深會在看守所與喬氏現任CEO喬暮見面。”
讀完最後一個字,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指尖動了動,將這條郵件刪除。
第二天,上午,九點,喬暮準時來到看守所。
副所長接待了她,主動伸出熱情的手:“喬小姐,歡迎。“
喬暮有點受寵若驚,忙與副所長握手:“感謝您給我和雲深哥這個機會,我問了我們公司的律師才知道,按照規定,涉及到刑事犯罪不允許在沒有判刑之前與外界任何人見面或是通訊。”
“你說的沒錯,喬小姐,這是規定,但是喬雲深前後涉及多起案件,前有販毒案件,後有純爾商場爆炸案,所以案件的偵辦情況非常複雜,不是一時半會能開庭的,考慮到前後跨度時間太長等因素,出於人性化角度考慮,這才決定給家屬一次探視的機會。”副所長是個非常高瘦的中年男人,可能是長年和犯人打交道的原因,長著一雙非常鋒利的眼睛,儘管說話溫和,眼睛裡在笑,但莫名讓人心裡發憷。
喬暮沒和這種人打過交道,明明沒做什麼專心事,心裡不禁在打鼓。
最近經歷了一系列的事件,她早已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喬暮,憑著直覺,她感覺事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心情也從一開始的亢奮變成沉寂,跟著警惕了不少。
不管怎樣,看守所能網開一面,讓她在宣判前見上雲深哥一眼,對於她來說是莫大的欣慰。
跟著副所長穿過一道陽光幾乎照不到的陰暗走廊,再分別進入兩道鐵門內,撲面而來的是陰暗與潮溼的氣息。
這不是喬暮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之前也曾被關在類似的地方過,一感覺到這種氣息才深知自由的可貴。
喬雲深出事到現在,她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