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齊珩不是那種大意的人,但,裴寶兒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甚至還體貼地提出,“既然你要穩住林家,為何不多往西院走幾趟?這樣,也能安林家的心不是?”
於是齊珩就黑著臉走了,走之前還扔下一句陰陽怪氣的“王妃倒是賢惠。”
因著先前跟她說那些個機密之事,北雁等人被支了出去,這會兒見齊珩板著臉離開,既沮喪又好奇。
北雁一問,裴寶兒便隨口答了。
“問他要不要去看看林側妃,然後就走了,可能去西院了吧。”
北雁險些沒被氣暈過去,這這這,這都是什麼主子啊!
“您再和王爺賭氣,也犯不著把人往西院那邊推啊。虧得奴婢看近日情形,還以為您轉過彎來了,結果還是這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裴寶兒摸了摸鼻子,她這不也是為了兒子和自己的安危著想麼?
在林家的問題上,景和長公主便看得很透徹了。
她比裴寶兒年長几歲,遠赴西蠻和親的這些年裡經歷了不少艱難險阻,一雙明亮的鳳眼中總是閃動著睿智的光芒。
“論理,當年最該登上帝位的便不是如今這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裴寶兒,後者心頭一跳。
景和又轉了話題:“我大盛朝律,側室不可扶正。這條律法乃是開國皇帝立下的,這起因也很簡單,不過是太祖皇帝年幼時家中的妻妾之爭罷了。開國以來,想要挑戰這條律法的王公貴族不是沒有,都被撣壓下去了,王子與庶民同罰。”
裴寶兒輕聲道,“除了皇帝本人。”
她明白景和長公主的意思,普通庶民、王公貴族挑戰不了律法,但不代表皇帝也要遵守。若是如此,先帝元后過世後,又如何來的宮婢出身的秦氏由小小美人爬到後位上來呢。
當年最適合、最有能力登上帝位的是齊珩,這個位置本來就該是他的。若是他登基了,當時她又是“過世”的狀態,林氏冊為正宮皇后也無人可以指摘。
可齊珩偏偏沒做這個皇帝。
林家扶持齊珩,不是因為齊珩娶了林氏,而是這門姻親背後代表的政治聯盟。換而言之,林氏是林家在齊珩身上的政治投資。
齊珩沒有將林氏扶正,送上皇后寶座,卻在掌權之後重用林家子弟,允林家在西北大肆經營、發展勢力,可以說是一種妥協、退讓。而一直空懸的正妃之位、齊珩在朝中的獨斷專行,這些資訊也給了林家另一種希望。
但林家很可能不會滿足於此,暗藏鐵礦一事便是明證。
更糟的是,裴寶兒回來了。
興許是見裴寶兒在這方面是個榆木腦袋,景和長公主幹脆道:“說實話,我不大明白皇弟到底在想什麼。只要我大盛江山穩固無憂,我也不在乎究竟誰做這個皇帝。但,你最好不要成為他的絆腳石。”
裴寶兒有些吃驚,然而,來自大姑子的警告還沒完。
“我知道你是個心氣高的,先前雖未見過,回朝後也聽了些傳言。你與皇弟兩人之間的問題,是你們倆的事,但你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身為王妃,最基本的就是掌好內帷之事。你不愛交際,我也不想說什麼,但你起碼得把自家府裡的人和事管好吧?林氏那裡,你既便是籠絡不來,也得將規矩立起來,不然,一個側室整日裡地往孃家跑,像什麼樣子?”
景和長公主今天難得的嚴厲,讓裴寶兒很有些心驚肉跳,同時,也有點慚愧。
她現在的狀態說得好聽點,叫無慾無求,說得難聽點,就是隨波逐流、萬事不管、當甩手掌櫃。
景和不說,她還真不知道林側妃最近回孃家回得很勤快。當然,很可能白露等人有報告過,但她沒聽進去,一點都不上心。
裴寶兒最近的心思都放在開鋪子上。
京城這家糧店改成脂粉鋪子的至寶齋打出了名氣,這兩個多月以來生意很是紅火。她上個月便讓孫管事再接再厲,去往其他大城物色合適的店鋪,準備鋪開去搞分號。尤其是太興縣那兒,務必得盤下一間地段最好的鋪子,不把那林大太太的山寨如玉閣擠兌死不罷休。
如今,已有三家鋪子的店面定下來了,正在裝潢中,不日即將開業。
要準備更多的胭脂水粉,王府裡那些個被裴寶兒從侍女崗位硬是“調崗”變成流水線女工的人手也開始供不應求了。
剛好,去歲大雪,京城的養濟院裡又收留了不少流民,如今雖說入夏了,但那些人背井離鄉的,沒田沒屋,多半隻能給人做點零工,仍舊是住在養濟院裡或是周邊的街巷。裴寶兒乾脆讓凌雪去養濟院附近招攬了一批工人,簽下了極為嚴格的僱傭文書,而後建了個作坊,讓先前那批熟手的侍女們去調教這些人,而後便很快上手了。不過,具體到配方這些,還是由凌雪管著,這些散工只負責自己的那一環節。
忙完了這一攤子事,裴寶兒除了偶爾去視察一下鋪子、作坊,再過問下進度,其他事還真沒有了。
於是,她思慮再三,還是猶豫著決定,抖一抖自己正妃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