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病了”,裴寶兒便沒去柳家吃喜酒,只是送了份禮過去,略表心意。
眾人也很理解,畢竟大多數人都見著裴王妃前些時日的模樣了,蒼白憔悴,怪叫人心疼的。想必,是因為操持生辰宴和新鋪子的事累著了,這才又病了。
柳國公府娶的雖然是位公主,但又不是咱大盛的天家公主,只是個蠻夷小國的公主罷了,也沒什麼可稀罕的。再者,娶公主的還是柳國公最小的兒子,這柳斐和父兄不同,不喜舞槍弄棒,只愛筆墨文章,據說不大討柳國公的喜歡。而且,柳斐雖然有些才名,但也沒考出個狀元探花的,新近這一科的春闈也就混了個二榜進士出身,沒考上庶吉士,柳國公還放出話說讓吏部官員不用看他面子,於是,這柳斐苦哈哈地還在等授官哪。
總而言之,柳國公府和北狄公主的這門聯姻不怎麼被人看好。甚至不少人都在冷眼看笑話,就等著美狄亞公主什麼時候又鬧騰出新的紅粉佳話來呢。
可是,說來也怪,這風流多情的美狄亞公主自嫁進柳國公府後,跟變了個人似的,也不說有多端莊賢淑,反正為人處事上穩重了不少,雖然偶爾出門,卻也沒有跟什麼人眉來眼去,對待婆母、妯娌也很是恭謹有禮,大面上很是過得去。
等著看笑話的人不禁有些失望,柳國公府卻是大大的滿意。尤其是,一個半月後,北狄公主便被摸出一個月的喜脈,盼著子孫滿堂的柳國公夫人自是高興。
相形之下,忠武侯府就不大高興了。
先前,兩家聯姻雖說還在口頭商議階段,他家出的也只是個旁支的姑娘,但關係算不上遠,便是忠武侯本人的親侄女。說的好好的,結果柳家突然要娶公主,還是北狄人的公主!
作為跟北狄人打過多年交道的忠武侯覺得不妥,千里寄來家書,讓夫人去提醒下柳家。
柳家也是愁得不行,他們也不想娶這麼個紅顏禍水進門當媳婦啊,還很有可能是敵國的探子。小兒子柳斐不懂事,嚷嚷著要非她不娶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這混賬小子跟那公主做下的醜事竟被裴王妃親眼撞見,地點還是在攝政王府上,時間還是裴王妃的生辰當日。
天啦嚕,柳斐這小子是讀書讀太多讀傻了,嫌棄爹孃脖子上的頭不夠穩當還是怎麼的?
總而言之,柳國公世子很快就被攝政王叫去暗示了一番,又說了一通友鄰和睦的重要性,云云。最後,柳家只得捏著鼻子認下了這花名在外的公主媳婦。
與此同時,北狄使團也被髮作了一回,再次將他們提出的那份贖買人質的提議給駁斥了回去。不過,打一棍子還是要給個甜棗的,朝廷這邊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新的互市條款。於是,參加完柳國公府的婚宴後,北狄人便被禮部官員客客氣氣地請出了京城。
柳國公府便覺得,興許是小兒媳婦的孃家人走了,沒人撐腰,這才識時務為俊傑,低頭乖乖做人。
最妙的是,小兒媳婦不是正統的大家閨秀,在巴結裴王妃一事上很能拉的下臉。尋常官家送去王府的帖子,除了極親近的一二家,幾乎都是回絕的。但美狄亞公主就有著堪比城牆的厚臉皮,帖子不遞,直接跑上門去求見,一次不成再去一次,去的多了,居然也就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了。
柳國公府和裴王妃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中間的紐帶還是破壞了忠武侯府和柳國公府的聯姻之人,這怎能叫忠武侯府不氣?
一時間,朝上彈劾柳國公蓄養私兵、貪汙軍餉、縱家奴行兇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摺子多了不少。
一日,景和長公主和裴寶兒說起這事時,裴寶兒還很驚訝:“不就是沒做成親麼?怎麼翻起臉來跟仇人一樣?忠武侯的氣量也太小了吧?”
照她說,如今朝中兵權三分鼎立,應該算是比較平衡的,這忠武侯閒著沒事跑去撩柳國公的虎鬚幹什麼?難不成,他還真想把柳國公幹掉,取而代之,把東南的水軍納入其羽翼之下不成?
若說是齊珩在支援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老丈人,也不對啊,屆時忠武侯勢大,他這個攝政王還不定當不當的下去呢。
這個問題上,景和長公主略有幾分猜測,對著裴寶兒卻有些含糊其辭,還是“美狄亞公主”為她解的惑。
“王妃有所不知,西北邊境上有個小部落,一窮二白,世世代代守著座光禿禿的土山過活。兩年前,忠武侯將北狄人趕出大盛之時,便‘順手’將那個小部落給平了,劃歸了大盛版圖。因著地方小,朝廷也沒另外派屬官過去,便讓鎮守邊陲的忠武侯統管了。”
裴寶兒有些不解,但她知道,美狄亞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麼件事。
她左思右想,突然靈光一閃,“莫不是那山……”
美狄亞微微一笑,“王妃果然機智過人。”
原來,那山裡竟是出產鐵礦的,不然,那個小部落也不會放著其他水草肥美的地方不搬遷,硬是死守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