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媳婦擼起李大郎的袖子,果然有三道細細的血痕,當是不久之前被貓狗抓傷的。
“官爺明鑑啊,這柺子可跟我們家沒關係。我們家大郎回了家好一會了,陳家的小丫頭還跟過來吃糖。後來,她過來找劉家的孩子,我們見都沒見過,哪裡曉得哪去了……”
衙役又皺起了眉頭,正要具體盤問,再挨家挨戶去問問有沒有人看到形跡可疑的人,卻突然聽到得得的馬蹄聲在巷子外響起。
“誰在這地兒騎馬?難道膽子肥了,敢不尊禁令不成?”那頭頭正要命另一個出去檢視情況,卻見到原本神情呆滯的裴寶兒突然拔腿往馬蹄聲處跑。
眾人皆是一愣,有人低低說了句“該不會是被刺激過度,瘋了吧?”
緊接著,便聽得馬蹄聲止後,有稚嫩的童聲自那頭傳來。
裴寶兒向來知道,她的便宜兒子很聰明,這一點從他八個月大吐字清晰喊娘就能看出來,尋常孩子這會兒可能才會翻身呢。
但她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精到從柺子手裡脫身的地步!
據送他回來的黑臉漢子說,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的——
他正跟在他家主子身後在街上走著,眼看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抱著個玉雪可愛的小孩匆匆走過,他因為喜歡孩子便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孩子竟朝著他,哦不,朝著他家主子伸出了手,並脆生生地喊了聲“爹”。
黑臉漢子跟著自家尊貴的主子許多年了,從來不曾在主子臉上看到過那種詭異的表情。
唔,那大約是一種三分驚訝、三分嫌棄、還有四分古怪,就是那樣的神情。
他下意識就冒出個想法,該不會是主子在這兒留下的種吧?於是更睜大了一雙銅鈴眼去瞧那孩子眉眼,不料那抱著孩子的男人聽了那聲爹,神色劇變,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些。
“主子,童言無忌,那孩子肯定是看您玉樹臨風才……”
這拍到馬腿上的馬屁戛然而止。
只因他被主子冷冷的眼風一掃,便不敢再出聲。
奇怪的是,主子竟轉過身去,盯著那孩子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平時的一張冰山冷臉上竟多了絲複雜的神情。
“去,把那孩子帶回來,那男人,不可讓他跑了。”
他稀裡糊塗地把人捉回來,一審問才發現,原來竟是柺子。至此,對自家主子的神機妙算更是佩服不已。
送了劉硯回來時,他還好生跟裴寶兒吹噓了一番自家主子的英明神武,又瞪著眼睛教訓道:“娃兒才這麼點大,你們這些做大人的正該精心照顧,怎麼能放他一個人到處跑。這回幸好碰上了我們爺,也是你們的福氣。若是旁人,哼哼,只怕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劉硯撲到裴寶兒懷裡,蹭了蹭,又抬起頭對漢子笑眯眯道:“謝謝大叔~”這下黑臉漢子的臉沒那麼黑了。
裴寶兒緊緊抱著便宜兒子,勉強收住了淚,給面前的黑臉漢子行了個大禮。
“多謝壯士相救,也煩請壯士向貴主轉達我們的謝意。不知,方不方便告知名諱,奴家好為貴主立個長生牌供奉?”
黑臉漢子頓時臉色一變,撓頭道:“呃,長生牌這個就算了吧,我家主子不是沽名釣譽之人。”
裴寶兒身後那些街坊都聞訊而來,紛紛附和,尤其是弄丟了孩子的陳嫂子更是如釋重負,她一臉喜氣道:“您是我們兩家的大恩人,說是再生父母都不為過了,長生牌算什麼。小哥不要推脫,還請告知你家主人名諱。”
黑臉漢子推脫不得,他雖有武功在身,卻不好傷了這些小老百姓。
他想了想,只得扔下一句“齊三乃是我家主人”,這才在熱情的街坊中擠出一條去路,上馬飛奔逃走。在他扭頭就跑前,劉硯甚至還覷著空子對他脆生生喊了聲“謝謝!美人大叔!”
直到此時,方才發威的衙役才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看著那馬上絕塵而去的黑臉漢子憤憤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