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眸色有閃,她甚至壓根就不避,準備硬生生受了順王那一耳光,還瞅準了一會要倒出去的方向,順勢就能擺脫脖子架著的那柄利刃。
她想的很好,但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勁風拂面的剎那,她睜大了桃花眼,憋足了氣,可順王那一耳光遲遲落下,她轉頭一看——
順王的那隻手僵在半空,手腕一枚再是普通不過的圓形孔方的小小銅錢嵌進血肉裡面,還入手三分。
雒妃瞧著都覺得疼,她就聽聞從殿門口傳來的秦壽的聲音——
“刀劍無眼,九州以為,那柄架在公主脖子上的長劍還是放下的好,省的磕碰了本王容王妃的皮。”秦壽就那般閒庭寫意地站在殿外。
他逆著微光,周身像是被鍍上了層柔軟的淺黃,不太看得清面容,可那平淡無瀾的口吻,卻讓人聽出了透骨的冷意。
那一直挾持著雒妃的禁軍手一抖,還真差點又傷到雒妃,他看了看順王,十分顧忌地嚥了咽口水。
秦壽踏進來,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雒妃身上,見她脖子上纏著絲帕,斜長的眉一揚,煙色鳳眼之中就迸發出深淵般的沉色來,“本王再說一次,把劍放下!”
他並不看那名禁軍,只直直盯著順王。
順王冷汗津津,他之前不顧一切起事之時,毫無畏懼,可目下,在秦壽的視線下,他心頭竟沒底了。
秦壽又往前走了幾步,雒妃這才看清,他那一身暗紅的藩王朝服上,濺染了鮮血,氤氳晦暗,不太看的出來,可卻能嗅到那股子濃郁的血腥味,以及他眼角眉梢還未褪去的凜然殺氣。
順王忍痛將手腕那枚銅錢拔了出來,他垂下手,雙手在微微顫抖。
秦壽孤傲卓絕,他就那樣冷然看著順王,就和看個死人一樣,“順王還在等後面的幾重宮門外的禁軍不成?”
聽聞這話,順王心頭陡升不安。
果然就聽秦壽繼續道,“實在不好意思,除了這西華殿中的禁軍,整個皇宮的反叛禁軍,都讓本王給殺光了。”
“不可能!”順王想也不想反駁道,站他身邊一直沒吭聲的顧家顧沿之,也是臉一下就白了。
“呵,”秦壽輕笑了聲,狹長的鳳眼眯起,就有灩瀲的華光在他眼梢一閃而逝,“不然呢?區區千人,也太少了點,本王都還沒殺盡興。”
秦壽能說出千人的數,順王就曉得他沒說假話,他不自覺後退半步,心頭又很是不甘,“容王也好算計,分明是送朱雀大軍回營,結果抗旨不尊,今日這嫁衣,吾做的心服口服。”
死到臨頭,他還不忘挑撥一波。
秦壽背剪在身後的手,食指拇指相互摩挲,顯然是不耐了,他用一種空泛而傲氣的口吻道,“誰稀罕?”
說著,他腳步一轉,就要往雒妃那邊去,那手持利劍的禁軍緊張地帶著雒妃後退,雒妃瞪了他一眼。
秦壽眉頭一皺,那一線丹朱色,豔麗奪目,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只那麼輕輕一揚手,人就已經躥到雒妃面前,並兩指一夾,再是用力,那柄長劍鏗的一聲,從劍柄處斷成兩截。
爾後他手腕翻轉,斷劍嗖的一下,刺入那名禁軍的眉心,不及眨眼,他就解了雒妃的圍,還將人給殺了。
雒妃摸了摸脖子,頓覺舒心了。
順王眼見大勢以去,他目光閃爍,環視一圈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人意料的一把掐住顧沿之的脖子,並拉到自己身前,衝太后道,“放吾離開!”
顧沿之也是沒想到,他想說什麼,但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用哀求的目光望著太后。
太后比任何時候都冷酷無情,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同樣的手段使兩次,順王你要看得起自己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又道,“莫說哀家根本不是出自顧家長房,就是姓顧又如何,總是這麼多年,情義早便消磨殆盡,更何況,他顧家人心不足,這樣的世家,沒了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