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卻轉頭朝那座古樸的樓上望去,視線落在二樓的某一扇窗戶上,戰祁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此時正不帶情緒的望著她。
她明明是有些近視的,可是隔著那麼遠,她卻能清楚無比的看到他不捨和泛紅的眼眶。半晌後,戰祁終是垂下了眼,背過身去。揚手“唰”的一聲將窗簾拉上,兩個世界就此被隔絕。
薛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最終卻只看到了一個被窗簾遮的嚴嚴實實的房間,他走上來,有些不解道:“在看什麼?”
“沒什麼。”她搖頭笑笑。“那走吧。”
“嗯。”她點點頭,收回視線,彎腰進了車裡。
那時宋清歌一直不明白,她一個近視眼,為什麼偏偏在當年他給她離婚協議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的大字。後來在她轉身決絕的去往日本的時候,又為什麼能清晰無比的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不捨。
直到很多年之後,她在翻看一本科學雜誌的時候才知道,當近視的人眼中有眼淚的時候,眼淚覆蓋在角膜上,曲率變大了,相當於戴了個凹透鏡,所以視野才會變得清晰。
那個時候她才終於知道。原來她的眼中一直都含著淚。
去機場的路上,宋清歌一直都望著窗外在走神,薛衍回頭看了她一眼,放緩聲調問道:“很捨不得麼?”
她轉頭笑了笑,“也不是,只是感覺有些恍惚而已。”
“放心吧,我已經把一切都給你打點好了,並且派人在東京買了一套房子,到時候你直接住進去就可以了。石川那邊我也給你打好了招呼,這段時間你就跟在她身邊就好。”
她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薛大哥。”
“沒事。”薛衍揉了揉她的頭髮,寵溺道:“你都叫我大哥了,我做這點事還不是應該的?”
從京都國際機場飛往日本羽田機場的航班很快就起飛了,飛機飛入雲層的時候,宋清歌隔著小視窗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放鬆和感慨。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這次去日本只是去參加一個時裝釋出會,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宋清歌這次去了日本,會暫時定居在那裡,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再回國了。
她這次既是為了離開戰祁,同樣也是為了去追求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
*
崔燦從電視臺大樓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自從出了姜蘊那件事之後,她在臺領導面前的形象就一落千丈,領導和周圍的同事隔三差五就丟給她一隻小鞋穿一穿。姜蘊畢竟是姜蘊,她從很久以前就卯足了勁兒想整死崔燦,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放過她。
雖然有陸景呈在臺領導面前幫她撐場面,但她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到哪兒。娛樂新聞也是三天小標題,五天大頭條,甚至因為她的原因,光呈的股票都受到了影響,導致陸景呈一度十分頭疼。
就連陸景呈的太太武文靜都坐不住了,在知道這件事之後,直接聯絡了崔燦,義正言辭的對她說。如果到了不得不走法律途徑的時候,武文靜會替她做代理律師,並且對姜蘊提出告訴。
崔燦心知武文靜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老公的公司,她心裡很感激武文靜的好意,但她也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話,她絕對碰不過姜蘊的。
這個敢搶了別人老公還倒打一耙的女人,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否則姜蘊也不可能憑著自己的本事擠掉家裡的一眾堂兄弟,以女流之輩躋身成為業界神話。
包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崔燦拿出來一看,原來是父親發來的簡訊,只有恨簡單質樸的一句話,“女兒生日快樂。”
崔燦的眼睛驀然一熱,她都差點忘記了,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
到現在都還記得,很多年前,她和戰訣赤身裸體的坐在阿爾卑斯雪山的一處木屋裡,壁爐裡噼裡啪啦的燃燒著柴火,戰訣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兩個人臉上還都帶著歡愉之後的潮紅,而旁邊則放著一個蛋糕。
他切好之後插了一塊遞到她嘴邊,看著她羞澀的吃掉,又寵溺的舔去她嘴邊多餘的奶油。
那個時候他說什麼來著?
哦對,他說:“燦燦,現在是你二十二歲的生日,等你九十二歲的時候,我們還來這裡給你過生日。”
那時她臉上全都是羞澀的紅暈,抬手垂在他堅硬的胸口,發出清脆的響聲,嬌嗔道:“等那個時候你的牙都掉光了,還怎麼像現在這樣……”
戰訣挑眉逗弄她,“像現在哪兒樣?”
“你……你真討厭!”她紅著臉瞪他一眼,小聲道:“不要臉,不想跟你說了。”
他只是開懷大笑,抬手將她的手握緊放在自己的唇邊,用力吻了一下。
那個時候,她曾無比堅信的認為,她和戰訣這一輩子都會在一起。一定要生同衾,死同穴,這一輩子,他們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她二十二歲的生日會和他一起過,到了三十二歲,四十二歲,五十二歲……餘生的每一個生日,都有他陪著。
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些幸福相愛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的襯衣上忽然出現了一抹陌生而刺眼的口紅印,而那抹口紅印是屬於姜蘊的……
–—”
一聲喇叭忽然打斷了崔燦的思緒,她急忙吸了吸鼻子,一抬頭,一輛計程車正停在她的面前。
“小姐,坐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