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媽媽是去工作的,而且有薛叔叔陪著她,所以媽媽不孤單。但爸爸就只有一個人啊,如果我走了,爸爸一個人一定會很無聊的,對吧?”知了說著還調皮的向他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小孩子一點也不瞭解大人之間的百轉千回,在他們眼中只有開心和不開心,孤單和不孤單,所以她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該留在弱勢的那一方。
可這番話在戰祁聽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孩子現在真真是依賴他,毫無芥蒂的仰望著他,可他當初都做了些什麼事……
一想到以前,戰祁就覺得滿腹的不安與抱歉,伸手將知了抱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謝謝寶貝。”
知了像個小大人似的,也拍了拍他的背,“不用謝啦,都是我應該做的。”
哄了小丫頭睡覺之後,戰祁將咕嚕抱到地上的狗窩裡,又回頭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女兒,這才關了燈回到自己的臥室裡。
宋清歌已經躺到床上了,也不知道是睡了沒睡,牆角立著一個刺眼的行李箱,床頭櫃上放著她的護照還有機票,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徹底離開的準備。
有那麼一瞬間,戰祁真的想衝上去把她的證件和機票都撕的粉碎,然後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像以前那樣霸道無理的告訴她,這輩子休想逃離他身邊,哪怕一分一秒也不行。
可他現在卻沒有了那種勇氣。
有句話說喜歡就是放肆,但愛就是剋制。
過去他把她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所以肆無忌憚的揮霍著她的感情,傷害著她的身心。而如今當他真正愛上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放肆,而是變得誠惶誠恐,小心翼翼。
戰祁嘆了口氣,走上前坐到她身邊,抬手拂開她額前的碎髮,輕聲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我?一分一秒都不願意留下來?”
然而宋清歌的睫毛卻都沒有閃動過,顯然是已經睡了。
他有些貪戀的看著她的臉,低下頭吻著她的額頭、眼睛,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卻只是蜻蜓點水的碰了碰。帶著不捨、眷戀,還有濃濃的抱歉。
良久之後,他才收回視線起身走向浴室,然而就在浴室的門關上的一瞬間,床上的宋清歌卻也睜開了眼睛。
*
宋清歌的航班是第二天一大早的,然而令她驚奇的是戰祁居然比她起的還要早,等她醒來的時候,他竟然已經不知去向了。
事實上她並不知道,這一晚上戰祁根本就沒有合過眼,一直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直到天快矇矇亮的時候,他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收拾洗漱好,她換上了一身軍綠色的長風衣,戴了一頂鴨舌帽,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也很有活力,就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
她去臥室裡看了看熟睡的女兒,心裡滿是想要帶她離開的念頭,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孩子跟著她,不會好的。
戰祁尚且還能給孩子換腎,但跟著她能有什麼好處?她一找不到腎源,二要在外顛簸,女兒跟在她身邊也就只有受罪的份兒。更何況那個男人現在也慢慢有了做父親的自覺性,物質條件又能極大地滿足孩子的成長需求,把女兒留給他,倒也算是一個不差的選擇。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臉,眼睛一紅,險些就落下淚來。
這個從出生開始就充滿波折和病痛的孩子,從小到大都跟在她的身邊,幾乎從未離開過,她真的是很捨不得。
宋清歌低頭吻了吻女兒的臉頰,終於起身向外走去。
許伯和琴姨都在門口等著她,見她拖著行李箱下樓,琴姨立刻走上來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清歌啊,你的身體現在還沒完全恢復,不走了好嗎?”
她只是笑笑,伸手抱了抱琴姨,“您別難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二位就放心吧。”
“可是……”
“還有知了,也要拜託二位照顧了。”
“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小姐的。”
“嗯。”她點點頭,又轉頭朝樓上望了望,視線也不知道落在了哪一處,良久才低聲道:“還有……他。”
宋清歌抿了抿唇,語重心長的說道:“他現在要給孩子做手術,所以一直在喝中藥調理身子。希望您二位能從旁多提醒著他一些,不要讓他再沾染菸酒惡習。我不在的時候,就要全憑他一個人照顧孩子了,千萬不要給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
許伯有些不忍心的問她,“你不再去看看他了嗎?”
“不去了,沒那個必要。”
他從一大早起來就躲了出去,顯然也是不想和她說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上趕著去找他呢。這樣相安無事的離開不就好了嗎。
兩位老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都知道這倆人倔起來都是誰也說不通的,搖了搖頭,終是什麼都沒再說。
最後道別了一聲,宋清歌便拉著箱子向外走去,輪子骨碌碌的在錚亮的地板上滾過,這個場景像極了六年前她被他趕出去的那一幕,只是這一次,換成了她主動離開。
薛衍的車早就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見她出來,便立刻迎上來,紳士的從她手裡接過她的箱子,並且還為她開啟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