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祁說完了之後自己也有些懊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說出來的話和內心所想的總是背道而馳。
他轉過頭有些懊悔的看向宋清歌,本以為她會有什麼反應,可她的臉色卻很平靜,就像是聽到了“今天天氣很好”一樣,臉上沒有一點異樣,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那天接她出院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在面對那滿園的鈴蘭時黯然的表情,心知任何一點關於白苓的氣息都會刺激到她,所以他當即便讓人把那些鈴蘭都處理掉了。得知她喜歡鬱金香,他甚至讓人不遠萬里從荷蘭弄回來了最純正的鬱金香,只想讓她每天在園子裡散心的時候都能有個好心情。
他不期待她有多感動,也沒想過她會為他做的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就立刻原諒他,但她至少該有些回應吧?
她現在這樣無動於衷。真的讓戰祁覺得很挫敗。
忍了又忍,他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喜歡?”
宋清歌的神色依然淡漠,“沒有不喜歡,也沒有很喜歡。鬱金香是我小時候喜歡的花了,這麼多年。早就不記得當年喜歡它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
戰祁知道她這話雖然是說那些花,可是潛臺詞卻是在說她的對他的感情。
他們之間的過往和糾葛太多,她都快要記不清她年少的時候喜歡他的那個自己,也不記得她曾經喜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戰祁臉色有些晦暗,宋清歌以為他又要發火。可是過了幾秒卻聽到他說:“那你喜歡什麼花,告訴我,我讓人種在園子裡。又或者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種,你也當換換心情。”
宋清歌轉頭看著他,忽然就笑了,“你曾經那麼悉心的讓人料理那些鈴蘭,突然全都剷除了,心裡不會覺得心疼麼?”
說來也奇怪,他曾經特聘了植物學專家和最優秀的園丁來打理那些鈴蘭,可是當看到那些鈴蘭被連根拔起的時候。他心裡卻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反而是覺得鬆了一口氣一般。
戰祁轉過頭,沉聲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什麼好心疼的。”
宋清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笑笑,“也是,一朝君王一朝臣,你愛白苓的時候,可以為她種下滿園的鈴蘭緬懷她。你現在對我心存愧疚,也可以為我種下滿園的鬱金香來彌補我,等有朝一日你把我玩膩了,然後再把我一腳踢開,這園子裡又不知道要為什麼人種什麼花了。”
她的話裡句句帶刺,把他的好意戳的破爛不堪。即便明知道他那樣做都是發自真心的,可她就是會忍不住把他往壞的方向去想。
可能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後果吧,受了太多傷,她現在不得不學會用這種尖銳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果然,她話音剛落,戰祁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至極,咬牙怒喝了一句。“宋清歌!”
她毫不畏懼的仰頭迎視著他,等著他暴怒或者爆發,可等了好半天,他卻只是閉了閉眼,一字一句道:“你不一樣。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哦?”她挑眉,嗤笑道:“那你說說,我和別人哪裡不一樣呢?是不是我賤起來比任何人都賤?”
他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氣,一把握住她的肩,聲音裡都是壓抑的顫抖。“你非得這麼說自己嗎?宋清歌,作踐你自己就這麼開心,這麼能讓你獲得快感嗎?你有什麼不舒服不痛快的,可以衝我來,為什麼一定要……”
“作踐自己?戰總這話說的可真是有意思。我最作踐自己的時候,不就是愛你的時候?”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挑釁的弧度,尖酸刻薄,像是一把要捅死他才罷休的利劍。
他總是覺得,自從她出事之後就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就好像是一夜之間身上長滿了刺,非得把他戳的千瘡百孔才肯罷休。可是如果只是為了懲罰他也就罷了,她懲罰他的同時卻還要自己傷害自己,他真的覺得這樣的她變得好陌生。
他眼中滿是噴薄而出的心疼和惱火,說了一半。終於是有些說不下去了,臉色黯然的垂下了手。
“以後你如果有什麼不滿的,可以對我撒氣,不要拿你自己來置氣,你心裡不能有心火。不然的話對你身體不好。”
宋清歌怔了怔,沒想到她都已經無理取鬧到這種程度,他居然還能不為所動,甚至還為她著想。
她轉過頭,臉色依然諷刺。“還是算了吧,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敢想戰總撒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知道死的滋味不好受,不想再被你一怒之下掐死。”
“不會的。”戰祁垂著眼。嗓音喑啞沉悶,“只要你心裡能舒暢一些,怎麼都行。”
她看著他暗淡的臉色,脫口而出道:“那你讓我走!”
這還是她出事之後第一次談到這個問題,儘管戰祁心裡一直都知道她有這個想法。可是當她這樣毫不猶豫的說出來了,他心裡還是覺得陣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