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她自己好像也有這種境遇。
陸清鳶與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陸清鴦雖不是同父同母的至親姐妹,但好歹也是同一個爹生的,住同一個屋簷下。陸清鴦也沒比陸清鳶優秀,在家的地位也好,待遇也罷,哪裡比得上她那個嫡姐。可人家陸大小姐還不是照樣看她不順眼,想方設法地不讓她好過。
所以說吶,外界因素都是次要的,人的心態才是最關鍵的。
自己心黑,看什麼都是黑的。
思緒有些跑遠,元圈圈瞅著不遠處跌坐在床邊還在喃喃自語的趙秀荷,默默地嘆了口氣。
多行不義必自斃。
壞事做多了,真的會有鬼敲門的。
趙秀禾的聲音消失了,她已經被焰九帶往冥界,生前無惡,死後作歹,是非曲直自會有定論。
剩下的事就不用元圈圈操心了,介涯和齊暮才是專業的。
至於這趙秀荷嘛……
元圈圈決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引人向善這種事,做了既能給自己積功德,又能解救他人,何樂而不為呢?
從房中桌案上抽了張紙,元圈圈伏案落筆,用她那一手美觀度嚴重不足的軟筆書法寫了幾句話。
寫完後吹了吹,壓.在桌上,只希望趙秀荷看了之後會良心發現,真心懺悔,也不枉她這一番苦心了。
出了趙府回到客棧,剛脫了衣服躺下準備睡覺,元圈圈又一下坐起來,“不對啊!如果死的是繡功好的妹妹,那妹妹死後這半年,秀禾堂裡賣的扇子都是誰繡的?不是說姐姐繡功很差麼?”就像之前她在秀禾堂裡對比的那兩把扇子,一把精緻一把粗糙,明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冥修攬住她的腰將人重新按回懷裡,兩條手臂緊緊箍住她,讓她不再突然“詐屍”。
“這個問題等明日再去想,現在,小圈兒,你該陪本王睡覺了,乖。”
元圈圈臉貼著男人的胸膛,朝他的下巴翻了個白眼,“你一個鬼睡個毛覺……”
某骷髏鬼立馬回答:“哦?那小圈兒的意思是,本王這會兒不該睡覺,應該做點別的?”
元圈圈驚恐臉:“不,不是!睡覺!很晚了,好孩子要早睡早起,身體棒棒!嗯,睡覺睡覺!”兩眼一閉,瞬間“睡著”,還發出輕輕的呼嚕聲。
冥修失笑,在她發頂吻了吻,輕聲呢喃了一句:“哎,可本王現在不想睡覺了呢……”
呼嚕聲更大了。
心裡還有個疑問沒解開,元圈圈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卻沒想到,假呼嚕打了沒兩聲,就真呼嚕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嚷嚷著要再去一趟趙府,冥修也由著她,陪她一同前往。
小芷和香兒這些天只管盡職盡責地當保姆,帶著元小寶自個兒在蘇州城裡到處逛,沒有冥修的特別命令,焰九便一直隨身保護著他們三個。
這次照樣沒有走大門,元圈圈和冥修這兩個隱形人在趙府裡如入無人之境——啊,好像也確實無人。整個趙府空蕩蕩的,比起晚上的陰森,白天稍微要好一些,卻也顯得過於安靜了。
今天元圈圈的目標問題是刺繡,便直接往趙秀荷的繡房去了——昨天找趙秀荷臥房的時候,發現她有一間專門的繡房。
巧的是,繡房裡有人,而且正是趙秀荷。
以及那位梅姨。
此刻趙秀荷正坐在窗前,髮絲凌亂,臉色慘白,眼底一圈青黑比昨天元圈圈看到的還要濃重,真實模仿國寶。而她此時手裡拿著一把絹扇,正在上面繡著一幅山水圖。或許是經過了昨晚的事情,也或許是看到了元圈圈寫的字條,趙秀荷表情慌張,針法紊亂,好幾次扎到自己的手,最後竟連線都扯斷了。
梅姨在旁邊神色擔憂地看著她,嘴裡不住地勸著:“小姐,您不要再繡了。您都繡了一晚上了,您看看您的手都被紮成什麼樣了?”
元圈圈聞聲湊近了去看,一看,真是慘不忍睹啊!
趙秀荷兩隻手十隻手指上,密密麻麻全是被針扎出來的小孔,有不少還在出血。鮮紅的血液滴落在扇面上,慢慢暈染開,將遠山黛色染成了片片紅蔭。
對梅姨的話置若罔聞,趙秀荷盯著斷了的線發了一會兒呆,又表情呆滯地去扯新線,然而穿針穿了半天,也沒能成功,最後突然一聲嚎叫,將手裡絹扇以及桌上擺放的所有東西一併掃落在地。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繡不好?我可以的,我可以取代她的……可以取代的……”形容憔悴的女人突然發起瘋來,轉身扯住梅姨的手,兩眼通紅,滿臉淚痕。
“梅姨,你說,我能繡好的對不對?我不比她差對不對?我沒有做錯對不對?”一連三個問題,句句透著一股悽怨以及不甘,抓著梅姨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
梅姨一臉不忍,見她如今這般模樣,也低泣道:“小姐,你很好。你一直都是梅姨心目中最好的秀荷大小姐。以前的事,是你一時糊塗,是你年紀小不懂事,不怪你。你繡不好沒關係,你還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