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端坐在茶桌前,背脊挺直身著一身黑色緞面窄袖長衫,腰間繫硃紅白玉腰帶。袖口與衣襟處鑲繡金線祥雲圖案。
一頭烏黑長髮用黑色緞帶隨意綁著,額間的幾縷碎髮被窗外的風吹起飄散著。從喻白異這個方向看來這人微微昂著頭,膚色白皙鼻樑高挺,下巴勾起的弧度完美異常。
葉語歸聽見聲音,便轉過頭去,對著一身風塵僕僕的喻白異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便立刻判斷出這是喻敘上將軍家的大公子,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掌指向對面的位置沉聲道:“喻將軍,請坐。”
喻白異抖了抖身上的斗篷,三兩步間便走到了葉語歸身前棲身坐下:“七皇子殿下初次見面,在下喻敘上將軍長子喻白異,奉父親之命前來給七皇子殿下充當護衛。”
葉語歸此刻正抬眼看著喻白異,沉默些許後輕笑出聲:“我在宮中對喻將軍也是早有耳聞,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實屬少年英才。”
喻白異但笑不語,對著葉語歸舉起茶杯洪亮道:“殿下謬讚。”
“看著喻將軍與我年歲相當,那你我也就不必客套,以後我就稱你為喻兄,你就稱我為葉兄就好。”葉語歸也舉起茶杯朝著喻白異微微示意。
“好!七皇子殿下是爽快人!我喜歡。”喻白希豪爽一笑,他在軍中待久了所以向來不喜與宮中那些心機頗深的達官貴人有所交往,他曾經有幸見到過一次太子殿下,太子為人嚴謹是十足的正派,但卻和自己並不對盤。
所以他認為宮中的皇子全都是嚴謹而又刻板的。但眼前的這人卻出乎他的意料,說起話來就如同是他軍中的好友般,沒有絲毫皇子的派頭。
“想必喻兄已經從你父親那裡聽說了事情的經過。”葉語歸面色一凜,方才嘴角間所含的笑意也逐漸淡去。
今日天氣晴朗,街上的積雪也都花了不少,日光照在融化的水露上斜射入屋內,照在正低聲交談的二人面上。
申時,喻白異站在葉語歸身旁低著頭默不言語,而葉語歸則負手而立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過了約有一刻鐘,葉語歸輕言出聲:“來了。”
過了半晌,屋內的大門被粗暴的推開,來人二十歲上下身材魁梧高大,五官剛毅帥氣,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神中慢慢的都是銳氣。
葉語歸聽到聲響卻絲毫不怒,輕微轉身便與廖雲飛四目相對。
廖雲飛在看見葉語歸的第一眼,便不由得警惕起來,出於一種野性的直覺他下意識的便後退了一步。
這人五官俊朗膚色白皙看上去比女人還要好看上幾分,絲毫不懼攻擊力。身高略微比自己矮上半頭,細細看來年紀最多不超過十六。但他雙眸漆黑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隨後廖雲飛回過心神,嘴角一凜譏諷一笑:“這就是你們大勝朝的誠意嗎,居然派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來與我談判。”
喻白希聽了都不覺有些氣惱,他知道葉語歸絕對有高於年紀的成熟,他相信廖雲飛也能看出來,但是此刻卻如此出言不遜。
只見葉語歸不怒反笑,劍眉微挑口氣不急不躁:“只可惜你北方邊境數萬人口的生死存亡,此刻就在我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手中握著。”
廖雲飛微微眯眼,屋內的空氣霎時間變得凝重起來,他語氣帶笑眼睛卻直直的看著葉語歸,眼神中閃爍的是危險的光芒:“那要是我今日把你殺了,是不是我北方百姓也都會跟著你下黃泉。”
喻白異額上冒下幾滴冷汗,右手已經握上了腰間的劍精神也繃得死勁,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廖雲飛。
葉語歸卻絲毫不懼廖雲飛的話,眼神依舊未變看著他。隨後薄唇輕張:“廖當家覺得呢。”
廖雲飛下一個瞬間已經出現在葉語歸身後,不知何時竟從懷中掏出一把精緻的銀匕首抵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頸上。
那匕首緊緊的抵著葉語歸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便可讓血肉破綻開來。
而廖雲飛速度之快讓喻白異神色詫異,竟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拔出劍便要衝著廖雲飛衝去,卻被葉語歸抬手攔了下來。
葉語歸神色從容,彷彿那抵在脖頸上的利刃只是柳葉,依然笑道:“我認為廖當家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愚蠢到賠上全部北方百姓的性命,來為我這麼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陪葬,你說是嗎?”
喻白異此刻眼睛都不敢眨,緊緊地盯著廖雲飛握的匕首的那隻手。如果他敢動手便勢必要把他擒住。
廖雲飛忽然哈哈大笑,鬆開抵在葉語歸脖子上的匕首:“有膽識,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趕來,如果你方才露出一絲膽怯我便會毫不猶豫的那你當人質,但你果真是個血性男兒,刀抵在脖子上了還無動於衷,廖某佩服佩服,敢問尊下大名。”
葉語歸手撫了撫脖子,上面依舊光潔如初,面上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是心下卻已是記下了這筆賬,隨即笑容爽朗道:“葉語歸。”
廖雲飛一擰眉,心中反覆咀嚼這個名字,然後恍然大悟道:“你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