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白皙的手上握著她的車鑰匙,漫不經心地按了按車鑰匙,黑色的suv車燈亮了亮,她正要走過去,宋清然誠懇的聲音在她的身邊響起:"言律師,很抱歉這樣私自找上門來,對不起,但是。能否懇請言律師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一起吃個飯,可以麼?"
言喻的腳步微微一頓,側過臉,抿著唇,面無表情。
她和宋清然並不熟悉,少有的幾次接觸都是因為南北,而且因為南北的事情。她對宋清然是帶有厭惡情緒的。
言喻聲音冷淡:"宋總,您想見我,也沒有任何用處的,您應該明白,我是北北的朋友,北北不原諒你,你就等同於我的半個仇人。"
宋清然仍舊是溫和的:"我知道,我做錯了太多事情。我不敢奢求北北原諒我,可我又不甘心,言律師,人的一生還很長。這樣漫長的一生,我不想沒有北北。"
言喻聽笑了,她轉過身,譏諷地看著宋清然:"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和你完全相反,北北接下來的一生,是真的不想要你。"
她微揚了下巴,清亮明媚的眼眸裡染著譏嘲:"宋先生做人是沒有臉皮麼?您當年做了什麼事情。不需要別人來提醒吧?還是你當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認為所有人都得圍著你轉?任由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說話的時候,抑制著胸口的怒氣,她是看著北北一路痛苦的。
宋清然,就是個渣男。
"北北全心全意喜歡你、眼中只有你的時候,你卻一點都不珍惜,你看輕她,作踐她。"言喻深呼吸,紅唇微揚,勾出了冷漠的弧度,"你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你不會良心不安。不會睡不著覺麼?"
宋清然薄唇抿直,輪廓的線條漸漸地繃緊。
言喻的話就是銳利的劍,準確無誤地捅進了宋清然的經久未愈的傷口,狠狠地撕裂。
她說:"哦,差點忘了,宋總沒心沒肺、冷漠惡毒又自私,宋總只在乎自己,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權勢,女人、妻子、孩子、愛情、親情和友情,宋總都能犧牲。"
宋清然喉結輕輕滾動,深邃的黑眸裡情緒起伏,隱忍著什麼。他嗓音微啞,低沉道:"……對不起……"
言喻冷笑:"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對不起的不是我,對不起的是曾經那個愛你愛到死的南北,對不起的是那個原本可以順順利利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如果不是你的花心,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宋清然,你根本不配再陪伴在北北身邊,北北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也對不起你。"宋清然薄唇微動,他黑眸裡閃過了一絲痛苦,"因為我傷害過北北,北北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等同於間接傷害了你。"
言喻看了宋清然一眼,手指輕輕蜷曲,深呼吸:"宋清然,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如果你真的真的真的覺得自己愧對南北,真的真的為你曾經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愧疚,那麼,你最好的選擇就是還北北一個清淨,會有更好的男人陪伴她,彌補她的傷痛。"
她字字珠璣:"而你,孤獨終老。"
言喻說完,抬腳就走。連最後一絲餘光都沒留給宋清然,身後,宋清然背脊僵硬地站立著,男人修長的手垂落在身側。緊緊地攥著,手背上青筋隱隱,他微微垂著頭,細碎的黑髮散落。停車場昏暗的光線在他的身側落下了灰色的剪影,他周身彷彿蒙著陰翳,散著無盡的落魄氣息。
言喻坐上駕駛座後,動作迅速地啟動車子,踩下油門,起步,方向盤一轉,快速地朝外面駛去。
言喻面無表情,目視前方,但在轉向的時候,仍舊沒忍住從後視鏡裡打量了眼仍舊站立在原地的宋清然。
她能看得到他現在的悔恨,也能看得到他想要挽回南北的渴望。
人是一種矛盾又善變的生物,所有的情緒都得看當下,當年他對南北的傷害是真的,現在的悔恨是真的,那未來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許,未來也可能是另外一種走向。
決定權,在北北手上。
以前的宋清然根本不在乎作為北北朋友的她,而現在。居然屈尊降貴來找她,想從她這邊下手?
*
晚上。
言喻和南北在家裡吃飯,言喻給南北倒了碗湯,她坐了下來。問道:"北北,單身很久了吧,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律界青年才俊,你看你身在時尚圈,帥哥那麼多,就沒有一個你看得上眼的麼?"
南北笑眯眯的,眼尾輕揚,笑意微媚:"就是帥哥太多了呀,所以才要保持單身,才有無窮無盡的臭弟弟呀。"
言喻也笑了,她歪了歪頭:"不過說認真的,你那個……姐夫?是這麼叫的吧,他是打算追求你?"
南北皺了下眉頭,剛想說什麼,言喻說:"一個單身男人長期這麼溫柔體貼地待在一個單身漂亮女人身邊,我不相信他沒有目的。"
她語氣微頓:"北北,薄硯不是個好的結婚物件,他有個兒子,他是你的姐夫,他深愛他的原配,他對你的感情就不純粹,這樣的婚姻太累了。"
南北"撲哧"一聲笑了:"阿喻,你在想什麼啊,我就算再飢渴,也不能跟我的姐夫有什麼啊,我知道的,當替身太痛苦了,我怎麼會去當替身?"她說著,突然想到了阿喻的前男友和陸衍,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轉移了話頭,"你放心吧,我和薄硯沒什麼的,他只會是我的姐夫。"
言喻喝了口湯,抬眸看她,頓了頓,很認真地問:"那宋清然呢?"
南北沉默了下,睫毛微微垂著,濃密的黑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波瀾起伏,她像是走神了下,然後有些自嘲地笑:"突然覺得有點可悲,是不是?和我有關的男人彷彿只有宋清然?"
言喻一直看著南北,然後笑了,慢悠悠地說:"所以呀,我們該去個快樂的地方,又帥又體貼的臭弟弟那麼多,幹嘛非要跟宋清然那樣的老男人糾纏不休?"
*
言喻說的那個快樂的地方,就是酒吧。
她們兩人已經很久沒來過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