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飯去吧。”見那邊都已經開始了,拉著他走了過去,這城中的條件簡陋,能吃的東西也所剩無幾,愣是挖到了僅有的野菜,扔到了湯中,為這寒冷的天氣增加了幾分暖意。
三天前,大魏皇帝元欽突然病情加重,在床榻上竟一病不起,無奈之下命齊王與宇文泰帶領國事,元欽的病重並沒有影響到他們撤軍,反而派了更多的人來圍困一座小小的宣城,
這樣看來用意就很明
顯了,就是要這位威震天將軍的性命,他高洋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朝廷中沒有能震懾住外敵的將領,又如何能支撐下去,
“晚晚。”安幼厥卸去盔甲,與她一同站在城樓之上,望著對面烏雲漫布的大魏軍隊,似乎有一萬?還是兩萬人馬,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也數不出來,明月高懸,在天空之上,
他輕攬著她的手臂,看著對面的烽火狼煙,沒有後繼之人、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們要如何才能脫身?
“你看...”對面黑暗的場景一切都未可知,“我還從未見過這麼多的人!”所有的人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這便是窒息的感覺,只覺得擁擠,看得人心煩意亂,
“可會害怕?”她靠在安幼厥的懷裡,便是心安,只覺得溫暖,即使並不知道明天的路會是怎樣,她也並不會恐懼,
“不怕。”人之所以會害怕是因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現在的高晚悅沒有恐懼,甚至已經想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就不會感覺膽寒。
“明日我去議和。”硬拼只有死路一條,因為以少勝多絕對不是在這樣疲憊不堪的狀態下發生的,只能去乞求和解,
“議和?”他呆呆的望著她,他從來沒有與他人議和過,從來都是將人家擊敗得潰不成軍,終是自己也有這樣一天,
“對,現在已經有了籌碼。”議和與交易也差不多,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無非是割地賠款、這樣又有什麼的,千百年的歷史之中早有發生,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樂公子,將從中調和,也就是我!”她不能以樂陽長公主的身份前去,若是被發現大可以將她扣下,作為要挾的籌碼,女人成了俘虜,怕是最痛苦的事情,那時等待她的怕是隻有一死,反正哪一條路都是要死的,倒不如搏一搏,
“不行,你不能去,若是被人知道了身份,你可知道後果?”她的身份在花辰死後,便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一旦被大魏的人知道,就在劫難逃,他沒有把握能在這麼多敵軍之中將她救出來,
“我知道,最晚不過一死,無論怎樣我都要選擇,最妥帖的死法。”人或有一死,可能是在百年之後被子孫包圍安詳的死去,也會如現在這般壯烈的死去,可只要能有一個人活下的話,她希望是他!“我意已決,改變不了的。”
“晚晚。”將她摟的更緊了,現在在這裡又有誰能幫她?沒有,她沒有援兵,她只能靠自己,‘投之亡地而後存,陷於死地然後生,’這個道理她明白,所以今天要試一試,不可以就這樣什麼也不爭的死去,哪怕試一下,她也做了,也不後悔。
她腦海裡卻想起了不熟悉的記憶,很久很久以前,當她和一個男子站在城樓上,就著夜色泠冷,狼煙咧咧,遠望北方邊疆烽煙,聽夏夜陣雨的時候,那男子對她說過的話,還有他唇邊淡雅卻又輕謔的笑意,這一切都恍若昨日,也是看著這萬里河山,想要囊括在自己的手中。
“幼厥,你聽著,即便明日的前路未可知的,你要隨時做好準備離去,他們我便交給你了!”此去一行都未可知,剩下的人性命她再也保不了了。
這一夜也是他們相濡以沫最後的盛宴,沉浸在片刻的歡愉之中無法自拔,或許今夜之後,便會天人永隔,可至少此刻仍在彼此的身旁,
安幼厥為她穿上一身銀灰色的絲質錦緞,有用一根同樣銀灰色的絲質銀帶矇住眼睛,她這雙菸灰色的眼眸太過明顯,若是被人發現,就會知道她的身份,
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吻,“幼厥,我不知道我能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拖延多久,你看準時機帶他們離開,回鄴城,回到齊國去。”
被剝奪了視線,不自覺的握緊了安幼厥的手,這樣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只能有她一人承受,並不也是完全看不見的,她仍能透過這通經斷緯的絲線之中看到外面的風景,卻看不清楚人臉,只能保證自己不被絆倒。
“我走了,幼厥,照顧好自己!”她所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盡人事,聽天命,這一句離別更像是道一聲珍重,或許再不能相見,自此一別、天人永別。
“晚晚,等我!”若是他能回到鄴城,定會怕派兵將她帶回來,不會讓她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她嚮往的是自由、無拘無束,而不是這樣任人擺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