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滿袖說到這裡,眼中已是溼潤,哽咽著說道:“林間離開京城的時候悲憤萬分,我雖覺得惋惜,但終究沒落在自己頭上,不知道其中滋味。只可惜三年前我才學不及人,不能同他並肩作戰,讓林間獨自一人承受這些。我們這些寒門士子,哪怕再有本事,胸中溝壑萬千,遇到這些權貴,又哪裡能出得頭?”
“京城汙穢之地,永不踏入也不可惜。”朱信之低低重複了一句,忽然嘆了口氣:“想不到就在天子腳下,科考還讓天下士子如此寒心!”
“王爺,如今怎麼辦?”孤鶩忙問。
朱信之看了看賀滿袖:“傳喚府中大夫,讓他先給賀世通處理傷口。之後,你將他安置好,就住在王府裡,要保證他的安全。”
說罷,扭頭又看向賀滿袖:“你在何處遇襲?”
“城內轉口。”賀滿袖忙說。
孤鶩立即說:“王爺,屬下這就讓人去打掃現場,絕不留下痕跡。”
朱信之微微點頭,他便去了。
賀滿袖跟著孤鶩先去安置,朱信之獨自坐了一會兒,回頭喚長天:“最近我們手裡有沒有什麼案子需要刑部過目的?”
“有一個還沒定性的殺人案。”長天說。
朱信之沉吟片刻後,才說:“你去一趟刑部,問刑部要這個殺人案的卷宗,順便告訴他們,我忙於婚事,需要他們派一個人來幫我,你不露痕跡的將韓致竹要過來。”
“是。”長天遲疑了一下:“王爺是決定要插手科考舞弊了嗎?”
“科考不能讓天下士子寒心,更不能成為玩弄權術的地方。”朱信之微微一笑:“知而不查,不是我的作風。”
“但這樣一來,王爺豈不是要得罪了陳家和孟家嗎?”長天很是擔心:“先前因冉成林的貪汙案,王爺已經同太傅結下了樑子,如今若再牽扯陳家,說不定會出什麼亂子。屬下很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朱信之看向宮城:“我心如明月,不怕父皇和太子忌憚。他們一個是我父親,一個是我兄長,我又發過誓言,總不至於揣測至此。再者,父皇是個明君,若是知道了這些,只怕比我還要記恨這些人,他當年也是從科考中走出來的,知道寒門士子多麼不容易。”
長天便不再多說。
朱信之等他走遠了,才幽然嘆了口氣。
這事兒總算是落下了帷幕,既然著手要查,當然要做好善後工作,朱信之立即就著手準備起來。
長天奉命前往刑部,剛出王府沒多遠,迎面就撞到了裴謝堂。
裴謝堂笑盈盈的迎上來:“長天,你去哪裡呀?”
“三小姐,王爺命我前去刑部要個案子的卷宗,順便要個人來幫忙寫文案。”經端午那天一鬧,如今王府誰不知道這人是王爺的心肝寶貝,態度都跟著變了,長天自打當初輸給她二千五百兩銀子,一向對她態度良好,如今更是算得上溫柔。
裴謝堂聽罷,頓時就眯起了眼。
去刑部要個人?
她知道朱信之是想要誰了,除了韓致竹不做第二人選。
她笑彎了眼:“你這人最笨了,王爺讓你去要人,你能要得到嗎?”
“要個人有什麼難的,”長天摸摸腦袋:“難的是王爺說了,得不動聲色的將人要過來。”
裴謝堂狡猾的對著他勾了勾手指:“要不要我教你?”
“願聞其詳。”長天大喜,趕緊湊了過來。
“認得韓致竹吧?”裴謝堂問了一句,見長天點頭,就接著說:“待會兒你到了刑部,要是遇到韓大人,你就去他桌前看看。韓大人書法寫得好,你就誇他的字,說要找人代筆呈送御前,他寫的最好看,管刑部借人,刑部要是推脫,你就說是陛下要看,一聽說是要呈送陛下的,就算捨不得都會放人的。”
長天疑惑:“這真能行?”
“能行,你只管去。”裴謝堂連連點頭。
長天拱了拱手:“多謝三小姐,我這就去試試。”
他喜滋滋的轉身去了,裴謝堂笑眯眯的看著他走遠,等他的聲音完全看不見,便轉頭看向身邊的人:“你去告訴韓致竹一聲,待會兒長天到了,他要第一個迎上去。挑他寫的最好看的卷宗擱桌面上,不能露出破綻來。林間和他自己能不能沉冤昭雪,全靠朱信之了!”